既不形象又不文雅的比喻,不过陆离明白了它的意思。
这只被称为“恶堕”的病患有些愤世嫉俗和举止怪异,但意外的好相处,就像个活人。
但当活树的根须毫无征兆地缠绕起陆离时,恶堕又不出声了。
蟒蛇一样勒紧胸腔的根须让陆离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吐气声,死亡般窒息犹如潮水汹涌而来。
陆离奋力挣扎,倏然坐起——
窗外弥漫着灰蒙蒙的晨间雾霭。
新的一天到来。
“早上好,陆离先生……你做噩梦了吗?”
杀死陆离两次的凶手“小琳娜”的问候传来。
“……”
陆离没有问她为什么,急促呼吸着,回忆就在几秒前迫近的死亡……袭击总不能是熄灯睡觉的意思。
望向注意回到窗外“阳光”的活树,想要反击的陆离忽然犹豫。
“妄想症……”
如果活树真的是个叫“小琳娜”的女孩,他这么做的代价极端严重。
“你可以陪我说些话吗?”
恶堕的搭话声帘后响起,他们昨晚的关系继承到了今天。
“好。”
陆离需要平复死亡带来的阴影,以及了解病院,“你知道这座疯人院吗?”
“这里是关我们这些疯子的地方。”
“怎么离开?”
“当然你康复就能出去了。”
“你知道其他病房的病人吗?”
“你为什么要问一个把自己锁在病床上的自闭症这种问题?”
“这首摇篮曲叫什么?”
“我知道的话就不会哭了……而且为什么一直是你在问……”
恶堕陷入新的自闭,暂时不想理陆离。
陆离离开病房,来到走廊上的轮椅少女身边,她仍然哼着那首摇篮曲。
“你可以教我这首摇篮曲吗?”陆离问道。
少女慢慢点了点头,没有语言的歌声稍微清晰,更加柔美。
陆离跟随少女哼唱,以及观察护士的巡视逻辑。
护士约每三十分钟就会巡视一圈病房,第二个三十分钟,陆离熟练掌握了摇篮曲。
和昨日一样,陆离将轮椅少女送回病房,期间问了些问题,她什么也没写。然后陆离回到病房,想要夜幕降临,黄昏便真的到来。
陆离等到活树袭击自己时再哼唱起摇篮曲,恶堕的嚎啕大哭将活树暂时吓回。
之后,恶堕像个伤心的人般哭了整夜,还好活树好心地帮陆离解脱。
清晨,陆离从病床上醒来。
他看见恶堕破天荒地钻出帷幔,正在收拾行李。
“朋友,我要出院了,这个给你。”它把一幅塞不进行李箱的油画塞给陆离。
“它有什么用?”
陆离接过油画,上面是一家三口坐在草坪上相互依偎的画像。
“没用,所以才给你。”
恶堕关好行李箱,走到门边头也不回地挥挥手,“不用送我东西,毕竟你比我可怜。”
“我解脱了,而你还要继续留在这糟糕的地方。”
恶堕的告别似乎带着某种哲理。但陆离注意全都落在这幅油画上——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幅油画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