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铃声刺激着谢钰的耳膜,如锋利的刀刃划破昏沉的黑暗。
太阳穴鼓鼓的阵痛牵连着整个身体,不堪重负的意识被强制开机,睁眼的刹那连眼球都是刺痛。
白炽灯照耀着整座监狱,只可惜带来不是光明。视线所及是一片模糊。
“起床!”
铃声中穿插着远处狱警的喊叫,一声又一声……就像束缚四肢的铁链在挣动中刺耳作响,时刻不提醒着谢钰身在何处。
还是那座监狱。哪怕意识抽离的昏迷让谢钰得以片刻喘息,可醒来后才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像从前般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谢钰——
自己永远不可能“逃”出去的。一切只会更糟糕。
狱警的声音愈来愈近,囚犯们的抱怨声不绝于耳。
周身来源于琥珀的气息太过浓郁,甚至让谢钰都怀疑琥珀是不是化了……重新化成了树脂,困住了自己这片随风飘零的百合,纠缠裹挟…凝固。
不过恍惚一瞬,谢钰还是从床上撑起了身子。
他什么都没穿,身上只盖着监狱里的小被。所有黏腻都消失了,就连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
至少,谢钰清楚从前自己的愈合速度还到不了几个小时的程度。
除此之外,牢房中还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烟味儿。他躺的是最里面的上铺,只要顺着烟雾飘散的轨迹向下望去——
那抹火光随着吐息明明灭灭,烦躁中还透着些莫名隐晦的……孤独感?
似乎是察觉他的目光,坐在下铺的男人随手灭了烟头,小腿伸展时踢了下扔落在地的床单。
那正是昨晚谢钰掏出螺丝刀的床位,就连床垫上的血迹和种种水渍都不曾消匿。
而薛凛身上狱服规整,甚至眼角的凶虐都比平时退去了些许。本就过分张扬跋扈的长相此刻才算“喧宾夺主”。是平时会让人忽视的,单纯的酷帅。
他就这样坐在脏乱的床边,连一个目光都不曾投向谢钰。低沉的声音平淡波,
“六点了。”
…
谢钰没吭声。他收回目光咬了下牙从床上坐起,同时间薛凛也起了身。
还不待谢钰从身体的过度不适中反应过来,余光中只见一套狱服径直朝自己扔来。
下意识的,谢钰没去接那狱服。而是指尖迅速探向枕头下方,似乎迫切地想要握住什么东西——
“别找了,刀片我都收了。”
薛凛不过扫了眼他的动作,冷漠的声线依旧淡得厉害。
谢钰动作一滞,同时间腿上狱服的洗衣粉味儿钻入鼻腔,其中还夹杂了些琥珀的味道。显然…这衣服是薛凛的,还是刚洗完不久。而包裹在衣服最里面的,是一条不易被发现的干净内裤。
不待谢钰有所动作,床下薛凛已然转了身。
他来到铁门前闲闲一靠望向牢房外,眉眼又附着了以往的戾气,只是侧颜间一个眼神都没再给谢钰。
一时间两人各自位于牢房两角,吵闹的铃声戳刺耳膜。可前所未有的,形的沉默厚重如水银,在这个枯燥的早晨缓缓流动……将他们淹没,窒息。
叮。
终于,随着警棍在铁门一敲,溢满房间的“水银”终于找到了缺口。
同时间谢钰那边传来些微的衣料窸窣声,而薛凛也嘴角一勾又是先前的赖样儿,望向铁门外开锁的狱警招呼道,
“早啊阿Sir。”
狱警点了下头,不禁抬眸间瞥了眼薛凛。
不知怎的,他总觉今早的薛凛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就好像,他一直在等着铁门大开离开牢房……等了很久很久,一整夜。
随着锁匙开启,薛凛起身就要朝牢房外走去。却不想狱警一拉铁门当先进了来,堵住门口望向自己道,
“今天你不用跑操了,监狱长要见你。”
“…见我?”
其实不用想就知道是为了耻辱墙的事儿,但薛凛还是不禁挑了下眉。他以为至少要等到下午的。
狱警嗯了声,一转身只道,“跟我来,先去洗漱,然后我带你去办公室。”
薛凛见状也不再多问,只是抬步跟上时稍稍一偏下巴,示意道,
“那他呢?”
“谁?”
狱警闻声回过头,越过薛凛肩膀正好看见了跳下床的谢钰,也瞧见他蹙眉间一扶床头的动作。奈何下一秒,薛凛的肩膀一移径直挡住了他的视线,言语中尽是嫌恶,
“能让他回自己牢房吗,我看着烦。”
“可他还要关禁闭,你忘了?”狱警顺势收回目光也没多想,只道,
“你们最近闹得也太凶了…行了,你先跟我来,其他看监狱长怎么安排。”
薛凛离开了,46号房出奇的只剩谢钰一人。
事实上,没有人来领谢钰回禁闭室,甚至没有人来告诉他一声该去哪儿。
唯一的“安排”就是狱警瞥见他时一敲警棍,冷声道,
“快点起床洗漱,六点半集合跑操!”
…
谢钰很不爽。这不仅来源于到现在都未完全闭合的后穴,也不是腰和腿使不上力的烦躁。这种不爽在走出牢房,迎上众人或炽热玩味,或鄙夷忌惮的目光时到达了巅峰——
操,他现在身上全部都是薛凛的味道。
从里到外,甚至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在他的床铺上浸了味儿。是论谢钰如何释放信息素都洗不去的“气味标记”!
就像昭告着所有人,他不过是条被薛凛骑烂的狗……
“哎方炝,我看见凛哥一大早就被狱警领走了。”
“嗯,我也看见了。”
方炝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他随大流一同往洗漱区走着,目光却一直不经意瞟向前方那抹最惹眼的背影。
谢钰是一如既往的冷,凶。周围的人都不敢往他身边靠,当然这不止是因为凛哥残留的大量信息素。
事实上,百合的花瓣从来都是锋芒逼人的利刃,不需要任何人的加持,他本就凶残得足够威慑一方。说白了,方炝清楚如果谢钰比薛凛早一些入狱,现下谁在谁的位置还不一定……
“话说那婊子是真他妈耐操啊,昨儿那床可是一直响到快凌晨三点。不过几个小时,现在看着居然一点事没有?!哎方炝你咋不说话,他妈想什么呢?”
“我在想,”方炝脚步不由加快了些,却是压低声道,“凛哥不在,我们要不要去照顾下谢钰。”
“啊?不是你说别往他身上撒尿,别招他吗?”
“不是那种照顾。”方炝白了那人一眼,正想着该怎么用有限的文化组织语言,却不料前面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你到底是在咬牙装没事,还是身体真这么好?”
柳丁的声音在自己身侧一米远的位置响起。谢钰偏头睨了眼人,没搭理他的废话。
“话说你不用回禁闭室?这一大早的信息素也太呛了……其实你不用这么心急,明天估计就没薛凛的味道了,他没标记你不是吗?”
“有话直说。”
谢钰的声儿哑得其实不算厉害,清冽中带着沙。
柳丁被断了话也不恼,扫了眼谢钰自始至终都握着的拳,心下顿时了然。不管谢钰现在看着如何冷酷,估计所有情绪和难捱都是咬碎了往肚子里咽。Apha的自尊心。
索性,柳丁偏过头径直道,
“行吧,我直说了。我的意思是你既然不用回禁闭室,那昨天我们说的事儿现在就生效吧。你跟着我。”
“不跟。”谢钰的冷言让柳丁一顿。下一秒,那双晨起还透着红的眼尾刀刃般扫了过来,冷声道,
“合作可以。”
来源于S级Apha的威压还是让柳丁本能地别过目光。平复了心悸,温言道,
“行,那我们合作愉快。”
…
薛凛已经很久没闻过雪茄味儿了。
一夜未眠,其实说不上累或精神不好,薛凛只是心头闷得慌。是那种论多少根香烟都法疏通的堵塞。
也许,他应该也来根雪茄。
“行了,你出去吧。”
随着坐在屏幕后的男人发话,薛凛旁边的狱警点头应了声。
待木门落下,宽阔的顶层办公室中一时只剩他们二人。戴着手铐脚铐的自己,和那个永远将恶毒当做玩笑的男人。
“过来坐啊。怎么,还要我请你?”
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薛凛回过神后也不客气,带起一阵金属叮铃撞击声,大大方方地落座在男人对面,身体往后一靠,闲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