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乐低着头,或许他们没有看清他的脸。
“我听说他还是自己带着萧弋的尸体去找萧家人的。”
“因为这个,萧家人只动了他一个,萧家三代可只有萧弋一个,人秦家可是还有备选的私生子的,死了秦书礼,私生子自然上了位。”
“后来萧故老婆莫名死了……萧故也半疯了,他老婆死得奇怪,估计……算了,反正现在萧家已经不在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那私生子你们可能不知道,听到秦书礼的死讯哭得半死,哄骗了秦家人,连秦夫人都心甘情愿让他回来了,真会装,听说当年他被带回秦家之后,被秦萧折磨欺辱了七年多,那两人竟都死了,估计心里不知怎么开心呢。”
“那私生子的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被秦家收留,为了傍上秦详给人下药,怀上野种之后,没想到秦详根本不在意她肚子里那个,为了养野种,只能……”
随着一声重响,他们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正说话的那人被按在了摆放香槟的桌子上,随着玻璃破碎的脆响,宾客们纷纷侧首张望,只见宴会的主人正与那几人撕打。
许慕清本就身材健硕,加上常年健身,几乎没用什么力便将那几人按到地上,打得头破血流。
这时秦乐看见了他翻开的袖口,袖子已然上翻至手臂处,露出了几块纹身,其中一只狮首极为显眼,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把这条覆满肌肉的手臂认成了另一人的了。
能来参加许家宴会的定然不会是什么普通人,秦乐很快就认出来其中被许慕清打得最狠的那个是本市市长的儿子,即使那人的父亲在许慕清爷爷手下做事,且很早就站队到了许老爷子一派,但自己的儿子被对方的孙子暴打成那样,心中自然怒气勃发。
许老爷子自幼极为溺爱自己这唯一的孙子,即使不该如此高调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但为了许慕清,还是携着夫人与宾客们寒暄。
听见动静,一刻也未停下,径直走到了许慕清身旁,市长跟在他身后,见自己儿子被暴打至蜷缩发抖,脸色阴沉到了极致。
许鹤年反应迅速,让人将许慕清带了下去,又叫了侍者将地上躺着的几人送去就医。
见状,许老爷子的第一反应也不是训斥许慕清安抚众人,而是一脸沉重地对众人颔首致歉,说是自己教导方。
他既然这么说了,也人敢有异议,皆笑言是小孩子间的玩闹,不用当回事,几句话便将此事略过,唯有他身旁面容艳丽的华贵夫人,一脸担忧地看着许慕清远去的背影,见对方手背竟破了皮,心疼的眉心几乎拧成了一团。
那夫人看不太出年纪,风韵犹存,大约是许慕清的奶奶,李清月在她身旁,两人对视一眼,她低唤了一声“阿月”正准备安慰一下李清月,李清月却先一步快速挽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皎皎没事的,妈……您别难受,他从小就这样,您又不是不知道。”
说来许家人确实都生得极好,许鹤年自不必多说,李清月更是艳丽殊绝,在场不少男宾的女伴都是当红的年轻女星,可饶是如此,竟也一人能在容貌上压过她一头。
秦乐并不想沾染此事,早在对方动手时便开始远离。
走到了柯娅身旁,将柯娅的眼睛捂住。
他不想让柯娅看见这些。
柯娅也十分乖巧地转过身,伏在了他的肩上。
这时,隔着人群,他感受到了一道沉沉的视线,他自然知道是谁在看他,但他并未抬头。
那人的挚友皆因他而离去,许慕清不可能不在乎这个,大抵也是恨他的吧。
他半垂眼睫,遮住了眸中情绪。
这场宴会因这场闹剧最终潦草收场,他提前带着柯娅离场,在将对方平安送回家之后,才辞别司机,准备自己独自走回家,他自己的房子离柯娅家很近,走路也就十来分钟。
不知是想到了谁,一路上他都低着头,也许是因为喝了一点酒,脸也有些红。
远处的路灯有些闪烁,地面上有个长长的影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缓缓抬起了头。
也许是喝了太多的酒,眼前模糊的身影渐渐聚拢,他停下了脚步,站在那人十米开外的地方。
对方面色冷淡,眉间疏寒。
他滞了一瞬。
接着又看清了是许慕清的脸。
自嘲一笑,恍然间想起来那人已经死了,便也不再停留,径直想要绕过许慕清,不曾想那人竟几步上前,抓住了他的腕子。
他皱了皱眉,想要抽回手,可许慕清抓得极紧,不耐烦地转过身,却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重的酒味,许慕清双颊微红,大约也是喝了不少酒:“他们说的不是真的,那不是你的,你别难受……”
“去死。”
厌恶地将人打断。
他只是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个,并未想太多,可男人却猛地一滞,踉跄了几步,松开了他的手。
事实上,许慕清找过他很多次,但大部分时候,他们俩都会保持相当远的距离,像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
他并不在意,于是绕开了许慕清,独自一人,走回了家里,任由对方站在路灯下,望着他的背影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