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清楚有些话必须私下谈,否则有些事情当众说出来,会让悦耕城主太尴尬。想当年悦耕只接触过有鱼村族人,也得到了有鱼族的不少好处,这些年相室国对蛮荒部族的帮助都是通过悦耕大人经手,全部给了有鱼一族。
如今西岭大人确实完成了君命,却算不得悦耕大人的功劳,悦耕的所作所为反而成了各部族结盟最大的障碍,差一点就引起了无法挽回的内乱与互相屠戮,就连西岭这位君使都好悬没回来。好在那位山爷手段非凡,还是把局面给搞定了。
悦耕一直在扶持鱼大壳和有鱼村,如今蛮荒各部族结盟受封,但城主却是他不认识也从未接触过的若山,而鱼大壳则被当众斩杀,有鱼村也举族为奴。这事无论怎么看,都等于给了悦耕大人一记响亮的耳光,假如国君听说了,又会怎么看待他?
看见悦耕大人的脸色,西岭也知道这位城主在想什么,但蛮荒中发生的事情经过,他又不得不详细介绍,免得事后误会,最后笑着劝道:“悦耕城主也不必恼怒,想当年您是受到了有鱼一族的蒙蔽,这件事情换成谁都很难避免,而我此行也差点不得脱身。
有些事情您也不必想太多,国君所要的只是结果。只要结果有了,至于过程如何,怎么都好说。国中之人只知悦耕城主您数年前不辞艰辛前往蛮荒,并指引各部族朝贡使者晋见国君,其后才有今日之功,他们可不清楚深山中都有谁和谁。”
说完这番话,西岭又取出一支犀渠兽角道:“听说您数年前深入蛮荒时曾想找寻此物,而有鱼一族并未猎得犀渠兽。这支犀渠兽角是路村所猎,若山城主托我送给悦耕城主您,以示问候,并遗憾当年没有能见到您。”
悦耕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他也觉得西岭的话很有道理,又见那位未曾谋面的若山主动送上了这么珍贵的礼物,看来很有巴结示好之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多谢西岭大人宽慰,也庆贺您能完成君命而归!本城主实在惭愧,当年所为,差点连累了您。还好此事最终顺利,我也得谢谢西岭大人,并向您赔罪!”
西岭赶紧道:“悦耕城主不必如此,你我皆是为了完成君命,都付出了不少辛苦。如今大功告成,你我皆有功劳,我自会对国君禀报清楚。”
悦耕手持犀渠兽角道:“待会儿宴席之上,我要多罚自己几杯,也要多敬西岭大人几杯!您且在高城多住几日,让我好好款待。至于这支犀渠兽角,原本愧不敢收,但此物是要送给赤望丘的,我也就多谢西岭大人和那位若山城主的好意了,他倒很是识趣!”
看见这支犀渠兽角,悦耕的心思又活泛起来,转念间想到了很多。那片蛮荒之中不论谁为部盟之主,将来与巴原之间发生任何关系,都绕不开他所在的高城。想必那位若山城主镇压了有鱼一族,此刻心中也很忐忑吧,他想获得自己的好感,就得比当年的有鱼村做得更多、表现得更加恭谨才行。
西岭何尝看不出悦耕的心思,可惜那支犀渠兽角并非是若山送给悦耕的,而就是给西岭的礼物。西岭不想新封设的山水城与蛮荒外的高城交恶,所以才自作主张以若山的名义将之送给悦耕,缓和双方可能因往事而导致的紧张关系,而他自己倒是不贪心。
但看悦耕的反应,虽然听说了蛮荒中发生的惊险波折,但并没有将若山放在眼里,好像还打算像对待鱼大壳一样,等待着对方主动巴结、送上好处。西岭只有暗自叹息,他可是有过切身的惊魂经历,相较之下,这位悦耕城主的手段与为人,可远远赶不上那位山爷,真要是斗起来,恐怕也不会是山爷的对手。
其实悦耕能拥有今天的地位,也绝非庸才,想当初鱼大壳派鱼与游带人来送礼,他脑筋一转,就把那些人改扮成了蛮荒各部族向国君朝贡的使者,因而立了大功,也赢得了在相室国中的声名。至于蛮荒内部究竟有怎样的争斗,这位悦耕大人并不关心,他考虑的只是更高层面的利益,只要对自己有好处就行。
但这样的心态,很多时候便做不好自己正在做、也应该做的事情。可这些话,西岭也不便深说,谈到这里便与悦耕一起走出了屋子,宴席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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