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谷地四面都被高崖环绕,宛如一个巨大的天坑,当月亮升到正中时,月光才能照射到地面。藤金和藤花并没有睡觉,在月光下与盘瓠嘀嘀呜呜不知又在说些什么。后来盘瓠朝着月亮吐出了一枚朦胧的珠子,似无质而有形,却又未完全成形,圆坨坨、光灿灿,仿佛能吸收月华。
藤金与藤花不吱声了,端端正正坐在一旁凝神观望,目光中充满了惊奇与佩服之色。很显然,盘瓠在教它们如何凝炼妖丹,虽然它自己还没有完全凝炼成功,却可让藤金与藤花借鉴它的修炼之法。
虎娃在谷地中呆了两天两夜,次日天亮便带着盘瓠离开了这里。藤金与藤花十分不舍,在古藤下像人一样站直了身体,挥着一只前爪送别——这姿势也是和盘瓠学的!而高崖上有一阵风吹过,古藤发出窸窣的响声,风中摇摆的叶片也像是在挥手道别。
……
就在虎娃定坐于高崖洞府中修炼的那天夜里,彭山禁地,国君行宫的内室中,并无其他侍卫或仆从在场,只有国君后廪与工正伯劳在私下交谈。
只听后廪叹息道:“你、我以及长龄,皆是同年所生。想当初我们也是同在师尊的指点下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师尊便是巴室国中前任工正大人,可后来我们却走上了不同的路。长龄的生性最为闲散,一心只求在登天之径上走得更远。
他云游巴原各地、拜访结交各宗门高人,修炼至今已突破六境,并在国中开宗立派了。你则接任了师尊的工正之职,多少年来一边处置公务一边修炼,在国中德高望重,如今也突破了六境,成为受人敬仰的高手。……辛苦你了,也难为你了!”
伯劳赶紧说道:“我们自少年时就是至交好友,师尊便是国中工正。与师尊一样处置各种事务,对我来说未尝不也是一种修炼。”
后廪又叹道:“话虽这么说,但我操持国事这么多年,修为一直未得寸进,到了今天,终于要将巴室国交给少务了。”
伯劳:“您可能就是需要想的事情太多了,总也不得安心修炼。”
后廪:“所以我当初才让少务跟随在你身边、接受你的指点,让他看看你是如何处置国事与修炼的。如今送他远离国都,也是希望他多了解将来要治理的巴原,同时也不要为这里的事烦心。”
伯劳并没有问少务去了哪里、正在做什么,而是问道:“您让少务远离国都,也是想让他远离诸子争位之事吧?”
后廪面露苦笑,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诸子之中谁有此心,难道我不清楚吗?这两天我下令任何人不得离开禁地,有些消息也传不出去。……伯劳,你与北刀将军是否查清,禁地之外的山中都来了什么人?”
伯劳有些尴尬地答道:“公子会良带人来了,埋伏在禁地之外,好像人数还不少。公子仲览也带人来了,埋伏在更远的地方,化妆成采药或打猎的模样,还在暗中监视会良的人。他们发现小先生离去本欲追踪,可是小先生走得太快,这些人也不想暴露行迹,所以并没有追上。”
后廪再度长叹道:“仲览是诸子中年纪最大的,心思也最为深沉。假如坐在国君的位置上,心思深沉些也无妨,却需要明智,他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够明智。而会良毕竟更年轻些,做事情则更大胆放肆,若身为一国之君,虽须有气魄,却绝不能无知无畏。”
伯劳也叹息道:“国人皆知您将传位于少务,还想争位者要么就是不够明智,要么就是想冒险一搏了。少务继位,恐怕还会有些小麻烦。”
后廪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道:“我又何必把麻烦留给少务呢?我享国的时间已经太久,这一生都注重声名,从未做过什么不仁之事,但……”
说到这里后廪欲言又止,仿佛有些说不下去了。而伯劳说道:“我能体会主君的心情,今日之事,便是在劝阻他们。若将来他们仍欲妄行,您也不必太过伤憾,以国为重吧!早做好准备,便不难免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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