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务终于笑了,悄悄看了虎娃一眼。虎娃亦笑道:“大将军不想将士无辜受死,故最终率众投降。主君仁德,赦战俘不必为奴,编入巴国军阵继续效命。可是这些人若不服管束、不从号令,依然可能被军令所斩。大将军既有心保全将士,何不保全有用之身,继续留在军中劝抚将士呢?”
悦瑄原本自忖必死,不料听虎娃话中的意思却是不想杀他,反而给他指明了一条生路。如今在已占据的相室国各城廓,已经有抚民之人便是西岭,但尚缺一位抚兵之人。灵宝可以兼任这个角色,但他毕竟只是出身偏远村寨的一名壮士,在军中尚无什么地位和威望,那些被俘将士可能不敢不听从他的号令,但未必在内心深处认可他。
而悦瑄的情况不一样,他原先就是镇国大将军,收编的俘虏军阵中,人数最多、最精锐的那些将士,大多来自自悦瑄的麾下。悦瑄若想保全这些人、让他们为少务效命,如此不仅可以免除做奴隶的命运;甚至可以再立军功受赏,那便亲自去劝抚。
大将军这个职位,悦瑄当然不可能再做了,但可以做个副手,协助灵宝整编与操练由战俘组成的军阵。假如是别的生路,就算指出来,悦瑄恐怕也不愿意走,否则刚才一见到少务,他就会请求饶命并表示愿意效力了。但是这条路,是顺着悦瑄自己的意思,他却不会拒绝。
少务当即点头道:“彭铿氏大人此议甚佳,悦瑄,你可愿意?”
就算不怕死,能名正言顺不死当然是更好,悦瑄叩首道:“多谢小先生!悦瑄不求有功受赏,但求以戴罪之身,为麾下受累之将士再尽心力。”
少务未斩悦瑄,在彭铿氏大人的建议下、应悦瑄本人的请求,任命其为抚军大人。其地位相当于灵宝的副将,但是并不掌军权,也不指挥作战,只是协助灵宝整编军阵,负责传达军令及监督将士操练、发放各种军需物资。
少务并不打算动用这支军队去攻打相室国剩余的城廓,而是经过整编之后用于攻伐郑室国。但这个计划目前还不能挑明,他让悦瑄当众说出了相穷的遗言,也算是在做铺垫。
巴室国境内的战事,随着悦瑄率军投降已经彻底平息了。但在这段时间,少务大军仍继续征伐,向着相室国西境推进。少务清楚舆轩的打算,也知道舆轩已经向赤望丘求助。而赤望丘若没有插手的意愿,也不会早就做出了带走相穷之子的安排。
目前赤望丘的态度未明,所以少务要抢时间,在赤望丘还没有派来使者干涉之前,尽量攻占更多的城廓。梁易辰带着公子宫怀从相都城赶到赤望丘,赤望丘再派使者来找少务,这中间也需要一段时间。假如在此期间少务已彻底灭了相室国,最好是其新君献国投降、奉少务为国主,那么无论赤望丘是什么态度,都已经难以挽回了。
北刀氏将军赶到相城,并恢复镇北大将军之职。少务又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任命北刀氏为主帅,率领大军继续征伐相室国西境,而自己则动身返回巴都城。少务终于要归国了,走的就是相穷去年进军的路线。他从金沙城杀入相室国时是初秋,从望丘城归国时已是深冬。
这一战不仅大获全胜,而且领军之将耐人寻味。巴室国原先的四位镇国大将军,镇北大将军北刀尚未复职、镇南大将军威芒在南境且不说,但还有镇东、镇西两位大将军皆未参与,是少务亲任主帅。
巴室国与巴原上其他四国不同,设了四位大将军之职,而所谓的镇国大将军,是由国君亲自兼任的,所以少务领兵亦无不可。战事进行到这个程度,继续征伐已经是打死狗了,少务没有必要继续留在相室国,便让北刀氏接替他的大军主帅之位,自己则归国主持大局。
归国之前,他命灵宝将相室国的被俘将士都带到了望丘城,在那里建立大营,在悦瑄的协助下整编操练,等待将来调用。除了未配发正规军械装备、暂时以木棍为武器训练,其余的粮食冬衣等军需补给一概不缺。没有正规军械怎么训练军阵?这一点倒难不住灵宝,他在白溪村就是这么干的。
少务走了,虎娃却留下来了。少务赐了虎娃一根红节,持之代国君监督全军。代表国君的使者在巴原各国都是持红节,但少务给虎娃的这根节却很是特殊,红色的鬃毛并非绑在木杆上,而是绑在一根纯金打造的长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