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务早就知道,中华天子会向天下各部下达这样的命令。但他离去前什么话都没有说、更没有提醒少廪届时该怎么做。这些都是少廪自行做出的决定,以当时中华各部的情况,巴国确实是最有实力支援的,只是路远了些。
这其实就是少务对少廪的第一个考验,巴君都亲自来了,若巴国还不大力支持,那么少廪也未免太不肖了。
巴国派来的这三百名精锐壮士,所用的粮食、衣物、帐篷、工具等各种辎重物资,也不需要其他人操心,都是从巴原长途运送来的,所付出的代价远远超过了路途较近的其他部族。
伯禹没有自行调派巴国来的这三百名精锐壮士,而是让他们去听少务的指挥。这三百名壮士竟在这里见到了主君,皆是震惊不已,同时亦深感荣幸,他们居然可以追随主君来到远离巴原之外的地方效命。
这三百人当然想一直追随在少务身边,可他们是要去工地上干活的,而少务要和宗盐一起巡视河泛周边各部,于是就先把他们派到了有穷部华阴族负责的那一段工地上。华阴族可是占了个大便宜,因为他们的族长恰好就和巴君在一起,这是顺便的事。
此时少务已经见到了宗盐,每天都跟她呆在一起呢。那三百壮士都很惊讶,主君把他们留下了,却跟人家的族长一起走了。而那位族长居然是位姑娘,形容气势堪称天下无双,长得也太惊人了,主君怎可能受得了?不愧是他们的主君啊!
当初少务第一眼见到宗盐时,也被唬了一大跳,但随即就恢复了镇定。在场的伯禹大人给他们相互介绍完毕后,少务对宗盐行礼打招呼,并开玩笑道:“宗盐族长,接下来这三年,你我便是同僚了。”
宗盐却越看少务越觉好奇,鼓着腮帮子问道:“你真的就是少务吗?可是传说中的大人物啊,样子没有我想的那么老。”
少务苦笑道:“我当然就是少务,在伯禹大人面前,谁又能冒充我?但在此地,我的身份并非巴君,就是和姑娘一样来助伯禹大人治水的。”
宗盐瞪着大眼盯着少务,好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一朵花来,瓮声道:“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肯来!国君宝座远在巴原,而你说走就走了?”
少务答道:“虎娃师弟特意举荐,少务怎会不欣然从命?”
宗盐:“你是说彭铿氏大人的面子太大,他让你来,你不好拒绝吗?假如这次不是彭铿氏大人召唤,就是伯禹大人请你相助,巴君又会不会来呢?”
少务:“就算不是虎娃师弟的意思,而是伯禹大人的召唤,我当然也要来。”
宗盐此刻简直有点变身绿萝的架式,仍然追问道:“为什么呢?我想伯禹大人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这实在无礼!而你又肯来,是何故?不会是因为既然来都来了,干脆就这么说吧?”
伯禹这么做的确不合适,他怎能将巴君召唤到河泛之地效命,而且一来就是好几年?假如这个口子一开,其他各部君首又怎么办、是不是都得遵从同样的命令?除非是少务自愿前来,否则这种事情谁也不能勉强。
少务避开宗盐那直勾勾、几乎能吓跑猛兽的目光,低首答道:“当年我与崇伯相交甚厚,曾步行跋涉、微服同游巴原。后来崇伯与伯禹大人父子治巴原之水,解救万民苦难。
如今巴原水患已治、民生日兴,而伯禹大人为中华治水之功未完,若有召唤,怎能不从?我身为巴君,亦是巴原之民,当为巴原万众感顾恩德!伯禹大人既能至巴原,我为何不能至河泛?”
宗盐眨了眨眼睛,似是想了想道:“嗯,你不愧久居高位,说话很是妥帖,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活到少务这个份上,很多事情已经没必要去在乎,甚至没必要去搭理了,更何况区区一个小族长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但不知为何,少务还是很愿意对她解释,也是想了想才又说道:“并非是说话妥帖,而是善体事理。”
……
洞庭仙宫中,虎娃和玄源也在关注着少务初见宗盐的一幕,仿佛是想看看,究竟会不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场面确实有点特别,主要是这位宗盐姑娘太特别了!但再仔细琢磨,好像一切又都很正常。
少务有五境修为,但依然是凡人,就连玄源看见宗盐时,若非虎娃提醒,她也不会联想到命煞。少务见到宗盐,丝毫都没有联想到命煞,面对这样一位姑娘也不可能联想到命煞。
可是两人见面的场景仍然有些微妙,可能彼此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只是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更加无法描述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就像这世上有些陌生人初次见面,对彼此什么都不了解的时候,就会有各种莫名的感觉,可能是熟悉、亲近或厌恶。它往往是突如其来或与生俱来的,对于这种情况,有时只能归结于直觉,或者得出一个结论——人和人就是有不同的缘分。
玄源若有所思,用带着疑问的目光看向身边的虎娃。而虎娃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微微点头道:“见到了,方知晓。是这样,便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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