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个部族内部,很土地也是各有归属的,最早来这一带拓荒的就是奔流村遗民。因为杀了少甲辰,奔流村族人从重辰部逃到了蛊黎部。蛊黎部当时就把这一片无主的荒野划给了他们,让他们在此兴建村寨、开垦田园安居。
蛊黎部之所以划给奔流村族人这么一大片土地,有两方面原因。一是这里原本就是无主荒野,蛊黎部也需要新的人口去开垦占据,二是当时的部族首领蛊黎钟等人也在叹息原九黎大部之一的奔黎部已消失,逃过来的奔流村一族是最后的奔黎部遗民了。
但是不论按中华礼法还是按各部族之间约定俗成之规,奔流村一族毕竟是重辰部逃亡的奴民。假如重辰部已不追究也就罢了,若是找上门来,蛊黎部就算不交人也得做出补偿。后来也是在重华主持公断的各部君首之会上,虎娃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以一颗黄金头颅从禄终手里“买”下了奔流村一族。
那时奔流村已被灭族,事后才查出凶手是计蒙,而虎娃后来也亲手将计蒙给宰了。既然奔流村族人已经全部死了,虎娃再买下他们还有什么意义?其实还是有意义的,奔流村一族名义上就成了虎娃之奴,那么他们留下的“遗产”也是属于虎娃的。
奔流村一族的遗产有什么?在当时看来,不过是一处草草新建的村寨遗迹而已,但是别忘了,还有他们的土地。这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后来蛊黎部在此兴建了奔羿城,可这片土地名义上仍是属于虎娃的。
蛊黎部的民众以及各地流民来此开垦田园、修建房屋,虎娃既不阻止便被视为默认,他若不提这茬,恐怕大家早就都忘了。但此事曾有当年的中华天使、如今的中华天子重华当众裁断,各部君首见证,谁又能说这里不是虎娃的地盘呢?
防风氏也没法说别的,只得反问道:“是你的地盘又怎样,我只是飞天而过,又何必拦我去路?真当我好欺吗!……你来得正好,就算你不找我,我还想去找你算账呢!”
虎娃的目光好像在说——难道你想吓唬我吗?又悠悠开口道:“伯君大人又说错了!当初是你告诉我,不要管你百越之地的闲事,可如今你却跑到我奔黎之地来搞事,这又是何道理?
当然了,我不是防风氏大人,没有你那些个毛病。不论是谁来到奔黎之地,我只看他做的事情有没有道理,该怎样就怎样。可你是你自己啊,既然当初已说了那样的话,修为如此,为人怎可出尔反尔?”
防风氏怒目而视:“有人盗走了百越的宝物,难道我还不可追索吗?如今见到你这位正主反倒简单了,既然你一再插手此事,我就不必再找那东革里,请问聚水盆何在?”
虎娃仍是不紧不慢道:“伯君大人别着急,我的话还没说完。你问我为何拦你去路,我就告诉你原因。你派人跑到我的地盘上、对我的弟子下毒手,刚才你还亲自出手了,难道我不该问清楚吗?
更何况你在我的弟子太乙面前,凭空污蔑我谋夺百越的什么宝物,难道不给个交待就想走吗?……真没想到啊,以伯君大人如此修为身份,竟然不远数千里,亲自跑来对一个普通人下手,我都替你感到丢人!”
防风氏差点没被气炸了,一顿手中斩空刃道:“你想怎样?”
虎娃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刚才的话说得明明白白,伯君大人难道不给个交待,就想这么走吗?”
防风氏也没心情再和虎娃斗嘴了,瞪眼道:“你动手试试!”
这句话方才旱魃刚刚说过,转回头防风氏又拿来回敬虎娃。尽管虎娃现身拦路,其实防风氏也能看出来他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在这里动手,胜负结果如何且不说,恐怕也很难留得下手持斩空刃的他,若稍有不慎,奔羿城可就遭殃了。
就算不顾忌奔羿城,他们也会顾忌别的。有如此修为,又活到了这个份上,谁都不是愣头青,甚至堪称人精中的人精。修行的目的不是为了和人打架,高人斗法也不是街头斗殴,否则方才防风氏就不会主动退走了。
虎娃收起嘲笑之色,表情似是很认真地说道:“你凭空污蔑我十年前便处心积虑,派弟子去谋夺水越部的什么宝物。言下之意,如今又派弟子插手,是怕事情败露。我根本不在乎那水越部的什么宝物,其实也不在乎你说了我什么。但你既然跑来挑事,受牵连的也是我的门下,也不能没个交待,我只想和你打个赌,或者说做个约定。
若当年水越部的宝物并非我所得,且我门下弟子也与此事毫无关系,那么这件宝物就不归你了,且将此事公告百越诸部,我想它也会传到天下各部的。若此宝物的遗失,真的与我或我的门下弟子有关,或者是被他们其中的谁悄悄得到,我自会双手奉上,并亲赴百越部致歉,亦会将此事公告天下。”
防风氏微微一怔,虎娃提出的这个约定是什么意思?若是虎娃本人或其门下确实没有染指过聚水盆,那么聚水盆将来就不归他防风氏了?若是虎娃与聚水盆的失落有关,反倒会将聚水盆奉上?听这话的意思,虎娃好像已经知道聚水盆的下落了。
没等防风氏回答,虎娃便转身而去,瞬间便消失于云端。既然不想打架,该说的话也都说了,虎娃也没必要再拦住防风氏的去路,却在云端留下一道仙家神意——
“防风氏,我念你曾于治水有功,治理百越也算有功,今日是最后一次劝你,不要再自己作死!……你的修为高超、神通强大,在世尊为百越之主,但人总会被心境蒙蔽双眼,我那弟子黎香如此,哪怕修为如你我,往往亦会如此,不可不慎、不可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