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很欣慰。
大明在他的治理下越来越好,儿子也在茁壮成长,虽然还看不出什么雄才大略,但他相信未来儿子会是个好皇帝。
但,他也很辛苦。
因为朱瞻基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大明的繁荣,是建立在官绅利益严重受损的基础上。
朱瞻基比朱棣还遭人恨。
虽然大明全面开海,但在朝为官的家族,根本无法染指,之前大家都没得吃倒还罢了,现在官绅看人家吃肉,自己汤都喝不上,又岂会不难受?
尤其是青楼的裁撤,更是让官员难过。
这一点,光靠偶尔在皇宫开办一次娱乐活动,是不能弥补的。
同时,军队的腐败也是一大问题。
军队吃空饷的现象屡禁不止,屯田制度下所得的粮食,在军官层层剥削下,并不足以供给到每个士兵。
朱瞻基很头疼,不禁想到李青曾提出的募兵制。
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还是放弃了。
无他,以现在大明的富有程度,一旦取消军籍世袭制度,军队必散。
不当兵也能吃饱饭,谁还愿意当兵打仗,提着脑袋讨生活?
所幸,现在大明富有了,可以给军队补贴,不至于出什么乱子,但根本性的原因,并未得到解决。
当皇帝难,当一个好皇帝更难,当一个臣子、百姓都爱戴的好皇帝,根本不可能。
所以,朱瞻基很累。
但,没办法,谁让他是皇帝呢?
他能做的,唯有尽心尽力让大明更好。
至于大明所有大小事宜面面俱到…也着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
宣德九年,草原上的两大部落再次开战。
自朱瞻基给了脱欢玉玺后,双方的战斗就没结束过,原因很简单,屠龙刀、倚天剑,向来是武林高手争夺的对象。
但这一次格外猛烈,双方真正意义上血拼。
年迈的阿鲁台跨上战马,朝苍老的女子道,“王,这一战我必斩下脱欢人头,将咱们的玉玺抢回来。”
“嗯,你自己也要小心。”女子满头银发,早已不复年华,眸中的野性也不似当年。
大明这一代皇帝依旧是个英主,鞑靼根本没有机会,她的心气也几乎被耗光。
统一草原,入主中原的美梦早已支离破碎,如今更是连对瓦剌的碾压都做不到了。
昔年被俘,在营帐中豪言壮语的画面再次浮现脑海,穆卓儿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唉…终究是说了大话;
阿鲁台说他不会老,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愿是真的吧。
转念一想,苦意更浓,即便是真的又如何?
罢了,终究只能是遗憾。
如果当初不那么倔强,现在也不会那么遗憾……穆卓儿感伤。
阿鲁台见她满脸的苦涩,心不由一疼:王,你放心吧,我一定击穿瓦剌,打一场大大胜仗。
他努力挺直腰背,昔年杀伐气势再度迸发。
~
金戈相交,战马嘶鸣,血雨纷飞,战斗,倒下,战斗……前赴后继。
铸就着只属于胜利者的辉煌,但这辉煌却要用无数鲜血浇筑。
他们战斗,他们倒下,没人记得他们,唯一能证明他们的,大概只有来年涨势更好的青草了。
两百多年前,成吉思汗在此厮杀,发家,最终建立了一个无比庞大的国家。
两百多年后,他的臣民依旧在厮杀。
这么多年来,战斗从未真正意义上停歇,因为这是他们生存的规则。
山坡上。
阿鲁台紧张地看着战局,面露焦灼,瓦剌表现出的战力,比他预估的还要强。
瓦剌的战刀,更为锋利。
这些都是与大明贸易好处,大明的冶铁工艺远比草原上的部落精湛,为了扶持瓦剌对付鞑靼,给予了他们一定数额的铁。
随着战斗的进行,鞑靼竟然逐渐处于下风。
“难道我鞑靼部,竟抵不过小小瓦剌?”阿鲁台怒吼,满心的不甘。
可事实偏偏就是如此!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浑身是血地策马奔来。
“太师,瓦剌势猛,我们还是暂避锋芒,保存实力为好。”
“放屁!”阿鲁台怒目圆睁,“不破瓦剌,老子有何颜面去见王,取我刀来。”
“爷爷…”
“叫太师!”
“太师,”阿鲁台之孙,脱脱孛罗焦急道:“死磕到底实属不智,于我们鞑靼不利啊,死伤过于惨重,其他部落怕是难以弹压,甚至会起异心啊。”
阿鲁台面容狰狞,最后化作狠厉,“收缩大军后撤。”
“是。”脱脱孛罗面露欢喜,“我这就去……”
“我还没说完。”阿鲁台继续道,“稍后我会集结五千勇士,和瓦剌正面血拼,你率大军后撤,然后趁夜迂回杀向他们后方。”
“爷…太师,五千勇士万万抵挡不住瓦剌啊!”
阿鲁台看着脱脱孛罗,“你怕死?”
“不怕,脱脱孛罗愿替太师出战!”
“你不怕,爷爷也不怕。”阿鲁台阴狠的面庞罕见浮现了抹慈祥,“爷爷老了,你还年轻,鞑靼更需要你这个年轻的太师。”
“我,太师?”
“怎么,没信心担此大任?”
脱脱孛罗摇头:“不是,只是……”
“少婆婆妈妈,记着,以后做了太师,效忠王,效忠鞑靼部!”
脱脱孛罗默了下,目光坚定而虔诚:“是!”
……
土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