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辅回头看了一眼中军所在,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鞑靼骑兵,象征着天子的龙旗都被斩断了。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战,大明输了,输得彻底!
这一战,任凭他再如何劳苦功高,也难赎其罪。
张辅惨然一笑,笑中带泪,他想拔剑自刎,但望着还在激战的明军将士,他不敢死。
将士们还在拼死抵抗,他们已经很累了,但背后就是援军,他们依旧在搏那基本不存在的生机。
他们不知道真相,张辅却是清楚的很,援军是来了,不过援军却救不了他们。
求仁不得,取义不能,张辅闭上眼睛,心如油煎。
原本就苍老的他,这一刻形若枯槁。
片刻后,张辅睁开眼睛,目光坚毅起来。
他不能倒,他要尽可能的多杀一些鞑子,为赶来的援军减轻压力,为大明出最后一份力。
这一战,注定悲壮!
“列阵!”
……
“杀!!!”
石亨也发狂了,仗打了快一个时辰了,他们的推进速度却小的可怜。
步卒面对骑兵,有天然劣势,即便有火炮助威,也不足以弥补。
明军三大营绝非浪得虚名,但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发挥不出三大营应有的战力。
朱棣在忽兰忽失温一战,将三大营的战力诠释到了极致,发明的三板斧打法,把元人克的死死的。
神机营火器轰,三千营骑兵冲,一套下来将元人打得溃不成军后,再用五军营,终结战斗。
这样的打法,才是三千营的正确使用方式。
但石亨没这个水平,能力是一方面,更多的原因是他这一万八千人,并不是一个完整作战编制。
朱祁镇把大战后剩余的近万骑兵都带上了,他根本没有骑兵冲,且火器也跟不上。
一万八千人中有一万六千人是步兵,着实为难了他。
本来明军的骑兵很富裕,但王骥去麓川,带走的几乎都是骑兵,朱祁镇又留下了相当一部分拱卫京师,导致来作战的骑兵并不多。
当然,主要还是朱祁镇太自负了,从心里瞧不起邻居鞑靼。
若是全带上骑兵,结果未必会是这样。
“杀,快给我杀。”石亨脖颈青筋直冒,他的心都在颤抖,这样的局势,皇帝还能安然无恙吗?
一想到皇帝可能会殉国,他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娘的,李七品呢?”石亨气急败坏。
他还指望着李青能背锅呢,要是李青死了,还背屁的锅啊!
望着前方混乱不堪的战场,石亨透心凉,骂道:“他娘的,这狗日的李七品多半是嗝屁了,他死了一了百了,老子找谁背锅啊?”
石亨仿佛看到一口天大的锅,正在向他砸来。
当然,死了的李青也还是可以背锅的,但相比之下,活着的李青更好。
人死债消,但朝廷没撒到这口气,总得有人接上,石亨身为大同总兵官,难辞其咎。
这狗日的……石亨气得咬碎了牙,“给我打,狠狠地打,火炮呢,快他娘轰啊!”
……
厮杀声震天响,将战场惨烈渲染到了极致,双方都在亡命搏杀,但胜利的天平却一点点倒向鞑靼。
不过鞑靼也不好受,他们的折损是比大明小,但也没小太多。
更何况他们是骑兵,理应有更大建树,仗打成这样,远低于他们的心理预期。
这也罢了,偏偏一颗粮食都没抢到。
对他们来说,这次出兵简直亏到姥姥家了。
一刻钟,两刻钟,半刻时辰,一个时辰……
双方的激战,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小,临近傍晚几乎停歇。
然后,鞑靼竟然开始主动撤退了。
石亨摸不着头脑,张辅也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