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克拉夫特自己所认为的那样,他已经快记不清遗忘是什么感觉了。当思考时,意识徜徉在记忆的大图书馆里,随手挑出所需要的档桉资料,不比照首字母查字典难多少。
不单单是记性,同时还意味着思考效率提高,更快更多的索引,有利于形成缜密的逻辑链。
所以当提到“忘记了什么”时,并不是说在记忆图书馆里翻到一本墨水褪色的书,而是缺乏一个书名首字母提示,让意识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找什么东西。
换言之,此时与其说是忘了什么,不如说是没想到什么。思维大网上出现一个破洞,有件不太应该忽略的事情漏了过去,很可能还是件常识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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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想想,我少做了什么事。”很多精神病人的一大特点就是缺乏自知力,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哪里错了。这时候自查靠不住,但反映到行为上的异常是确实存在的,可以被旁人观察到。
他需要一个“提词器”来唤醒记忆,给出追查思路。
“呃,你是说那块矿石?”威廉拿回自己的烈酒瓶子抿了一小口,感受那种奇妙的口感润湿又灼烧舌面,咽下后在腹中发热,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从中涌出,驱散了骨髓中的寒意。
他轻轻晃荡瓶身,克拉夫特用得还算克制,里面有不少酒液留下。
虽说用酒来预防和治疗疾病由来已久,但大量用在清洗伤口上还是太让人心痛了。
“当然不是。”克拉夫特把手伸进口袋,那块矿石正躺在里面,只是一块样本罢了,既然老矿洞现在被撞开,丢了也随时可以再捡,“应该是现在、或者马上要做的事。”
“比如?”两口酒下肚,微醺的精神安定下来,威廉觉得脸上被石片刮出的小伤口都不那么疼了,手也不抖了。
那种对深邃大地的恐惧稍有消解,不再时不时地产生颤动错觉,总觉得脚下地面并不稳固,有巨物在岩层土壤中游荡,随时会破土而出。
暂时的,酒提供了一个虚假而必要的舒缓环境,即使没有回到自己的船上那么安心。
看克拉夫特疑神疑鬼的样子,他把瓶子递出,“来一口?”
“不了。”克拉夫特推开酒瓶,继续思考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东西,酒对思考而言不是好东西,至少对他而言不是。
无论多少次,对这种不珍惜佳酿的行为,威廉都感到不可理喻,被拒绝后转手把酒传到库普手里,算是伤员福利,“好吧,库普你要来一口么?应该可以让你的伤好受些。”
库普接过酒,试探性地喝了一口。
“咳咳!”跟第一次尝试一样,最多喝过澹啤酒的人不太容易适应这种流动的火焰,刺激性咳嗽牵扯腰间伤口,又是一阵撕裂痛,好像刚凝固的血痂又崩开了。
但库普倒是从中得到了一些启发。他捂着腰上下观察一会,在克拉夫特身上找到了唯一有违和感的地方。
“您受伤了?”
“对,不过问题不大。”克拉夫特摸着绷带包裹的下巴随口答道。颌面颈部血管丰富,受伤时看起来吓人,不过好在不深,没伤到大血管。
现在只剩下少许疼痛,在靠近气管的地方随呼吸起落发作。
在疼痛间隙,意识调集注意力,筛查着所见之物,从归鞘的长剑、器械盒,再到钱袋,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急需处理的事务。
这情形好比戴着眼镜找眼镜,拿着手机找手机,只不过困惑程度更深,也更难以自己走出来。偏偏周围都是些帮不上忙的,看来自己的行为异常还没突出到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