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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
“教授,我提前为我的冒犯致歉,请问这种打开头颅的治疗您以前进行过多少例?”
这个问题比较难回答,坦白来说在这纯属头一回,可修士们能考虑接受就已经不容易,要还照实说的话肯定没法让人安心。
“从我的祖父那一辈起,我们的家族就开始了对头脑的探究,在颅骨结构方面有着较为先进的认知,实践经验相当丰富。”
“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清理骨板和下方一层隔膜之间的淤血,远没有触及内部。”
除了对克拉夫特家族真有点了解的库普外,在座诸位纷纷露出了然之色——原来是医学世家,培养出这样的人物在情理之中。
内部讨论一番后,修士们快速得出了一致意见。
作为长期活动在一线的人员,他们对这种伤势凶险程度本就有着相当了解。
也许是刚才共同对敌经历取得了一部分认可,抑或作为格林要找的人有信用加成,天平逐渐朝着克拉夫特希望看到的一边偏斜。
“把命运交给天父不意味着放弃人的努力。”修士中的一位站出来,代表所有人给出了答案,“但我们希望能旁观。”
“可以,我正需要人帮忙固定住他。”克拉夫特拿起今天要用到的第一套工具,不是手术器材,而是标准的理发用品。
为了清出手术区域,以预计切口为中心的一大块毛发都被彻底刮除,在头发浓密的头顶开辟出一大块空地。
希望这位醒来后不会为形象烦恼一段时间。不过中年神职人员本来就流行地中海发型,可以安慰他这只是把必然的未来提前了一些。
“接下来场面会比较特别。既然同意了治疗,我希望你们能安心按住他,而不是造成干扰,这里偏上一点都不是小事。”
话是那么说没错,谁都能理解。他手上的操作就不那么让人安心了。
在场的修士都不是会在战场上手软的人。但手起刀落把对手送去见天父和看着人一点点稳定地把皮瓣切开、从头骨上剥离是完全的两回事。
“拿住,不要动。”克拉夫特用带齿止血钳夹住掀起的皮瓣,交给库普接手固定,“粗针给我。”
用棉布拭去积血,视野清楚了几秒,红色依然在缓慢渗出。他接过维伦递来的粗钢针,在火焰上灼烧发烫,撩过边缘小出血点。
细微的滋滋声后,出血止住,红色被擦拭清除,暴露出下方白色弧面。
不用抬头都知道,患者同僚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甚至已经开始后悔了。
“现在才是真正的难点,按头的手不要抖动。”
事实证明,心理建设是有先见之明的。当克拉夫特从托盘里捡起一个小凿子时,术野确实开始不稳了。
这是个类似一字起的东西,头部比较尖锐,使用方法与木匠凿子差不多,都是用锤子敲打末端,以凿出一个口子。没有骨钻的情况下,就只能靠它了。
金属抵在头骨上,随小锤落下发出清脆不合时宜的敲击声,磕下一道浅痕。有点像一个音色偏闷的大号木鱼。
一道道浅痕组成逐渐深刻入头骨的三角形,刻入过程中伴随着红白屑沫产生,需要反复清理。进度不太乐观,但这就注定不是能快起来的活。
手术要求恰好切下一片颅骨、打开一个三角形骨窗,提供减压和清理空间。浅了根本没法取下,而越深入越要谨慎,防止某一次落锤直接击穿。
这需要相当的控制力和敏锐意识,每一次敲击都使人心中一颤,不自觉带入操作者的压力当中。
维伦感到手心出汗,这和某些试图在脑壳上钻孔治“邪灵入脑”的事情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镊子。”
他赶紧挑出镊子递到伸出的那只手上,看着克拉夫特夹住那个和周围界限十分清晰的三角形一角,小心且稳定地提起,放在一边。
汇聚于此的灯光照见下方情况,黑红之物弥漫视野。过去曾不止一次见过,但只在死者身上。
负责固定头部的修士亲眼目睹一柄细长的钳子探进颅内,压制住了松手冲动。
还能感觉到患者有些紊乱的鼻息从指尖流过,而医生正从头颅的窗口中夹出什么。那是一条瘀血,已经半凝固为发酵奶制品似的质感,还有更多积聚在切口内。
这个步骤没有造成太大困难,清出浅浅在盘底铺了一层的黑红凝块后,皮瓣被重新缝回原位,清理包扎。
除了失去的头发和多出的折角缝合口,患者看起来一切正常。
长出一口气的修士注意到旁边某个似乎被遗忘的小片白色三角形物。
“这不用安回去吗?”
“不用了,留着给他醒来做个纪念。”克拉夫特洗去手上血污,开始为下一场准备。他要去搞清楚,在那个袭击者身上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