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
黑夜中,苏星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院子虽然不大,却也有好几间房,苏星河的房间就和慕容复隔了一个小团子的房间。
苏星河屏气凝神,躺了一会儿,感知了一下四下的动静之后才缓缓地起身,尽量不碰到任何东西。仿佛生怕被谁发现似的。
苏星河轻轻地下床,换了一双薄底快靴。这种靴子一般只有江湖上二三流的人物在施展轻功的时候会穿,对于苏星河这样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而言,这玩意儿就是可有可无的鸡肋。然而此刻为了保险起见,苏星河也不得不用上了这种鸡肋。
苏星河用最轻的动作开了房门,先是蹑手蹑脚地到隔壁屋,隔着窗子看了一眼。小团子在自己的榻上睡得很是香甜,嘴角还挂着一条晶莹的痕迹。苏星河见了此情形,露出了一丝慈和的微笑。
随后将步子压到最轻,转身又去了隔壁。
用口水沾湿窗纸,在纸窗上轻轻地戳开一个洞。苏星河看清了屋内的情形,屋子里,慕容复正侧着身子,向墙壁而卧。苏星河小心地听了一会儿呼吸声,这才确认慕容复已经睡熟了,随即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一直走到此时已经是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苏星河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苏星河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在他身后三丈远的地方已经有一道身影悄悄地跟了上来。
苏星河出了巷子,七拐八拐地终于来到了城东一处小巷子,在一座看起来略显破败的小院子前停了下来。
苏星河轻轻地在院门上敲了三下,随即力道加重一下,然后又是三下轻的。七下敲完,院门“嘎吱”一下开了,一道甜美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传来:“师公,您怎么现在才过来?”
苏星河无奈苦笑道:“老头子一直等慕容师弟睡熟了又过了一个时辰才敢出门。师弟的武功出神入化,稍微有一点动静都会被他发现,要瞒过师弟可不容易。碧丫头,你们这次可太胡闹了点!”
苏星河虽然摇头连连,但是语气中爱惜之意更多,责备之意听不出几分,仿佛一个垂垂老矣的祖父面对自己调皮捣蛋的小孙女。
开门的人甜甜一笑:“师公你最好了啦。这要是被公子发现了,肯定要赶我们回去的,没有办法,我和阿朱姐姐才出此下策啦。”
来人一张白净脸蛋,肌肤光洁柔腻,好似太湖里新剥开的菱角,两泓秋水包含化不开的温柔,配上那标志性的一袭碧色的罗裙,仿佛一叶碧荷托举的芙蓉,于这塞北苦寒之地悄然绽放。
这一身装扮,不是阿碧,又是谁?
苏星河还想再说几句,阿碧伸手一拉苏星河的衣袖:“师公,外面冷,进来屋子里说话吧!”一边笑语盈盈地对院子里叫唤了一声:“阿朱姐姐,表小姐,师公过来了。”
苏星河大惊失色:“王师妹也过来了?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只听两声宛若黄莺出谷般的招呼声响起“苏先生”“苏师兄”,接着便是两道联袂而至的清丽佳人的身影。
塞北苦寒,而现在出现的两位佳人身上的装束同阿碧一样,都是宫装、襦裙,显然是路上匆忙,没有备好应时的衣物。不过那为首的佳人似乎并不在意,凭着一身深厚无比的内功,这点寒风只是小意思。只是苦了后面那位一身朱红色宫装的俏婢,一张清秀的鹅蛋脸此时已经冻得全无血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