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此前已经将六脉神剑的剑谱背得滚瓜烂熟,只不过内力不够练不了其他几路剑法而已。如今内力满足条件了,要练成少泽与少冲这两路最简单的剑法也不用费太多事情,天色大亮的时候,慕容复已经将两路剑法练了个大概,而内力还有富余。
他伸了个懒腰,一个晚上的高强度消耗还是有点累的。
为免露出破绽,慕容复没有叫阿朱阿碧和其他小丫头,自己到院子里随手打了一盆水,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就到院子里练起剑法来。反正慕容复以前练功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倒不像某些这个时代所谓的官人衙内,洗把脸都非要几个丫头伺候不可。
初晨的阳光下,六尺剑的剑身化作了一条游龙,时而如腾龙出海、风雨大作,时而如老龙探爪,四海扬威,剑锋之上,三尺剑芒宛如活物,飘移不定。
慕容复的身形也在阳光下变成了一道惊鸿孤影,随风归去,无迹可寻。尽管步法间起承转合闪转腾挪,然而一套剑法操练完,整个院子一点可以看见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就算是目力卓绝的高手要找出慕容复在地上留下的痕迹也非得大费周章不可。
剑法时而如狂沙怒卷,惊涛拍岸,时而如杏花春雨、江南一叶。时而如儒林士子抱书苦读,寒窗映雪,冷月无声,时而如沙场悍将阵中扬威,指画山河,千军用命。一套剑法,百般意境,一人一剑独舞,而天下剑法之精要,似乎已尽在掌中方寸之间也。
最后一式“物换星移”使完,慕容复收剑入鞘,剑身与剑鞘接触仿佛潜龙归海,隐隐有龙吟之声。
满院寒光瞬间收起,那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一下子散开了,院子里刮起了一道清风,震落几片树叶,惊起黄鹂昨夜好梦。
这便是顶级高手所谓的“势”,需要对武学的参悟到了一定境界之后才能领悟到的。
内力大增,亲身练成了商阳、少泽、少冲三路剑法之后,慕容复对剑法的领悟又上了一个层次,隐隐约约抓到了一丝被文人称为“意境”,武人称为“声势”的东西。
姑且称其为“势”吧,具体是个什么东西,慕容复也说不太上来。
有点像佛陀手拈鲜花遍示座下弟子,诸弟子皆茫然不解,独迦叶尊者面露微笑,佛陀便明白,迦叶尊者得了真传。这就是所谓“观者不语,拈花微笑”的由来。
虽然慕容复以前并未系统地学过哲学,但是二十年学海作舟,书山采薪的经验让慕容复隐约认识到,万事万物的究极真理其实是殊途同归的,这也是为何儒、释、道三教之学经过千年发展能够共存融合的原因。
南派禅宗讲究顿悟,是以六祖慧能目不识丁能成就一代高僧,有些人苦修几十年,高深的佛理佛典倒背如流却连三毒都没有戒掉。
就连慕容复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夜练剑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好处。
如果说他只是简单地吸收了哲罗星和波罗星的内力,那充其量他只能成为第二个段誉,空练了一身顶级武学,内力也是震古烁今,却只是数据面板好看的假高手。
而在他领悟到了这一丝真正属于顶级高手的“势”之后,他才真正踏入了顶级高手行列,拥有了与萧峰、鸠摩智等人一较高下的资格。
慕容复收剑入鞘,一旁传来一阵掌声:“好好好,慕容公子的剑法已经有几分万法归宗,得剑道之真意的意思了。”
段正明由衷赞叹,他早就远远地在一旁观看了,见慕容复练剑,也没有出言打扰,看了一会儿后发现慕容复的剑法精妙非常,有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他们大理段氏也是用剑的大家,段家剑是每一个段氏子孙必须熟习的家传武学,先祖段思平更是创出了六脉神剑这等天下无双的剑法。
所以,他在剑法上的眼光自然非比寻常。虽然认出慕容复所使的是之前见过的慕容家家传剑法,但这次见慕容复用起来又大有不同,比之之前高妙了不知凡几,他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需要与他人逢迎客套,因此这句赞叹实在是发自内心。
随即又想到自家侄子段誉,论起聪敏也堪称卓绝惊艳,就是不肯专心学武,也是令自己和他父亲头疼不已。
幸运的是这次对战鸠摩智一行,段誉不知被慕容复用什么法子,几天时间速成了两路六脉神剑。
虽然在对战过程中还是偶尔失灵,但也为本次战斗出力不少,极大地分担了自己的压力。若能长久如此,他日自己与正淳也就不用担心其行走江湖无法自保了。
慕容复收剑行礼,长揖到底:“段前辈,让您久等了,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