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苓说:“梅贻琦啊,十五岁,我对他很有印象。此生家境颇为困难,父亲是盐店的小职员,梅贻琦家中排行第五,自小热衷读书,一定要来上学。后来在测试中成绩果然格外好,所以我便收下了。”
李谕说:“收得好!他的学杂费用,以及类似成绩好的都由谢煜希的教育基金会报销。”
张伯苓问道:“还有一件事,我需要格外请教,帝师是能够让洋人都深表佩服的科学大才,今后我们在教学中,有没有必要完全按照西式,比如书写习惯、教学内容等等。”
李谕摇摇头:“不必如此,他们早晚都是要回来的,毛笔与硬笔双管齐下吧。”
张伯苓说:“范孙兄的意思也是如此。但还没有琢磨好中学应该选用哪部分的教学材料,因为帝师所给的教科书,全部是关于西洋各科。”
李谕说:“中学方面的课程两位比我更懂,我想只要合理安排好各科课时就是。”
几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操场,此时学生还没有放假,集合后,严范孙又让李谕讲了两句,大体还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在场都是一些年龄较小的学生,能好好学习、锻炼身体的同时培养好正确的价值观已经很不错,什么家国理想暂时没必要给他们讲。
学生们终归是第一批,李谕对他们还是报以很大希望的。
最后,严范孙突然让李谕再写一个匾额,以后放在教室上警醒学生们努力学习。
李谕连忙拒绝道:“范孙兄,我这手破字还是不要丢人现眼。”
严范孙却说:“帝师这么大的学问,写字怎么可能丢人现眼?”
严范孙甚至端上来笔墨纸砚,拿起毛笔:“疏才兄弟,请!”
李谕哭笑不得:“范孙兄,真的写不得,不然简直是给我们新学校抹黑。”
严范孙执意让李谕写:“即便不如古之名家王右军颜真卿,总归也能比进士举人强嘛。”
李谕尴尬道:“我连童生都比不过。”
在严范孙的一再坚持下,李谕只好提起了毛笔,“说好了,写得不好不能笑话我。”
严范孙说:“我怎么会笑话帝师。”
李谕于是在纸上写下了“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八个字,即便已经练了不少时间毛笔,但依旧称不上书法二字。
严范孙果然大跌眼镜:“这……”
他突然想起不能笑话,于是改口说:“这真是返璞归真啊!”
李谕哈哈大笑:“所以匾额专门找书法名家题写吧,我这幅字赶紧撕了比较好。”
严范孙却连忙仔细收了起来:“使不得使不得,在下终归是第一次见到帝师墨宝,哪有撕掉之理。”
李谕耸耸肩,好在自己并不太在乎这件事。
在天津待了快一周,李谕着实要返回京城了,真的要过年了。
但想叫上吕碧城一起出发时,她却突然表示过年这段时间要留在天津,她解释说:“如果我今年不能留在母亲身边,恐怕以后过年更不能陪她了。”
李谕明白她的心意:“过完年我就会来接你,正大光明地接你。”
吕碧城点点头:“我等你。”
——
时隔大半年,终于回到京城,王伯、赵谦、凤铃等人见到李谕时欣喜得不得了,他们是真拿李谕当恩人,不仅仅是主仆这么简单。
“先生您,您可算回来了!”王伯老泪纵横。
李谕笑着说:“我也想死你们了!”
赵谦忙不迭帮着收拾起李谕的行李。
坐在厅中椅子上后,凤铃问道:“先生,怎么不见碧城姑娘回来?”
李谕神秘道:“等着吧,过了年,她就是府上的女主人。”
凤铃一听可高兴坏了:“老爷,哦不,先生,您真是太厉害了,我可一直挂着这事儿!快说说,怎么出了一趟国就定下了?”
李谕抬手横劈一下:“先斩后奏!”
“哎呀!”凤铃更激动了,“老爷,您可真是,真是……我都不知道咋个儿说了!您不知道我一直有多挂着,看您正当其年,体格又壮,却迟迟没有动作,让我总担心您是不是不懂房中之事。前段时间您不在,我一直琢磨着怎么侧面给您讲一讲,但又怕伤到您的自尊心,没有办法之下甚至去买了几个欢喜娃娃。”
李谕笑道:“不能这么小看我吧?”
赵谦对凤铃说:“对待先生不要这么没大没小,我告诉你,老爷绝对生龙活虎!比所有那些什么游手好闲、脚底虚浮的公子哥强一百倍。哼,你还担心这个?”
凤铃连忙说:“说的也是,实际上这方面我看人还是很准的,先生的样子一看就是生猛之人,我只是担心先生不懂得其中之技法,无法发挥身体优势。现在看来,实在不应该乱担心!先生,对不住!”
李谕知道他们是真心对自己好,根本不往心里去,而且自己本来就没有什么太强的主仆意识,气氛活跃一点反而更舒服。
“不用道歉!”李谕说道,“快快准备年货吧,还是和去年一样,都照着好的来!”
赵谦和王伯迅速欢快地应声而去。
李谕则叫住了凤铃,小声问道:“那个……你说的欢喜娃娃是什么?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好奇。”
凤铃捂嘴一笑;“我给先生拿过来,都是在琉璃厂淘的,听说是从前朝宫里流出来的,还有不少图画。那些动作呦,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说!”
李谕更感兴趣:“快快拿来,我要学,哦不,我要鉴赏一下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