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倚在墙边，伊巴沙打量着那微笑着看着她的男人，独自思索着。

根据说明书，刚设定好机器人，为了防止设定不够详细，或者是与预想有所偏差，用户可以在三天内通过情景扮演来校准机器人的行为，语言使用。所以，过去的几个小时，伊巴沙一直在同这个表面与人类异的机器人进行着拙劣的角色扮演，让他能够熟知自己的身份。

相识，相遇，互相防备，相互试探。一个个似曾相识的场景在属于她的宽敞房间中搭建起来，虽然多少有所偏差，可是，大体下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这个偏差，倒是令她十分在意。

“伊巴沙…？”亚伦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向着她伸出了手，想要牵住她，“你…怎么了？”

看着亚伦，伊巴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起来。

这就是那个偏差，一开始就拥有过为亲密的行为，这就是令她觉得怪异的地方。

“伊巴沙？”亚伦牵住了她的手，用着那仍旧如同不谙世事一般的眼眸看着她，等待着她说话。

“…亚伦，在你的算法中，任何人都可以这样吗？”挑了挑眉，伊巴沙不悦地看着二人牵着的手，又看向亚伦的眼睛。

“什么？”

“手，牵手。”不耐烦地，伊巴沙瞪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了，一般只有情侣才可以这样牵着手。”仍旧牵着她的手，亚伦不明所以地说出了很机器的发言。

破铜烂铁。

在心里骂了一句，她白了一眼，皱着眉头，继续看着亚伦。“你，我，我们是情侣吗？”

“呃…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亚伦愣了愣，松开了她的手，面色有些尴尬。

还有莫名其妙的摸头，肢体接触，语言引导，距离过近。

这些，在她眼里，全部都是她不知该如何修正的偏差行为。

这个机器人…她买回来，是想论证某些事物的。

论证某些…她从未曾成功得知，也再也不会有机会知晓真相的事物。

她不是讨厌这种接触，坐到这个位置了，所有想要触碰她的男人，在她眼中不过是想要从她身上获得到些什么利益罢了。说到底，暧昧的触碰也不过是利益的交换，她并不在乎。

可是机器人要什么？她不知道。

而且…

这太早了。

不…或许根本不该出现。

“好了，切换到第十五个场景。场景简介，过了一天，我和你在我的教室里相遇。我看到你，和你打了招呼，没有和你多说话，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我下意识想要离开自己的位置。像刚才一样，以我的响指为基准，切换情景。”

随意地概括着跳入她脑海的画面，她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稍稍伸展了下身体，她坐回了用来假扮“学校”的，她自己的椅子，抬起了手。

十三岁的自己么…太难扮演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调整着自己的神情，希望自己能够回忆起当时的心情。

胆小，怕事，自卑，懦弱。

和如今这个杀人不眨眼，暴躁乖张的女王，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响指响起，艳丽的脸上狠厉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青春期少女拥有的青涩，与患得患失。

站起了身，她就要离开这个位置，向着这所谓的“教室”之外走去。

“等一下。”

她的手再一次被拽住，回过头去，看到那个面容清秀的男人担忧地看着她，并且叫住了她，她很满意，这一次的情景，并没有太多的差。

当然，这个拽手，除外。

“怎么了？”轻轻抽出被拽住的手腕，她做出了有些困惑的神情，眨着眼，看着身后的人，停下了脚步。

“可以帮我个忙吗？”

“嗯，你说。”

帮忙？这可不是他该说的话。或许是自己的校准上还有什么遗漏的，或许是还有什么需要重新设定的。心里盘算着，伊巴沙等着亚伦继续开口，想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只有你能帮我的事情。”

不过，这也只是大概的通用场景来测试机器人的反应而已，就算是有这么一点点意料之外，或许…

有些别扭，伊巴沙别开了脸，还是默许了这样的误。

“要我做什么？”

被意料之外，亦或该说，是意料之内的内疚情绪绑架，看着那张虽说并非与意料中一模一样，却还是十分接近预想的面容，她又一次放宽了一点点准备好的框架。

可是，被设计好的算法，本用于完美模仿人类行为的机器，在一次次微小的纵容过后，制造出来的东西，就再也不会是它被期盼的模样。

而从未考虑过这件事情的伊巴沙，不管是对于过去还是未来，都一所知。

“只是…很简单的事情。”

亚伦握住了她的手，就像之前的几十次那样，几十次被默许的接触，就已经允许这个模型计算出她潜意识对于模型的期盼。不过是迎合着伊巴沙的想法，十指交，亚伦揽住了伊巴沙的腰，将她抱入了怀中。

相似的面容，足够暧昧有足够相似的氛围，再加上一点点的体温，这样，就足以让对所有人足够果断的女王，因为某些灰暗而法抗拒。

“为什么…抱我…”

不要告诉我理由，不要告诉我理由。我不需要知道理由，我不需要知道理由。

不断地否定着，不断地抗拒着。或许有些东西她早就知道答案，只是害怕亲身体验。

只是，听到了她的疑问，早就计算出答案的机器，只是低头看着她，沉默片刻，然后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伊巴沙，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喂！”

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她回忆中的另一张面容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是这样喊住她的。并没有接触她的身体，那双她永远都看不穿的眼眸在记忆之中已经变得有些模糊。而当时不过是青春期的少年王女，根本不敢承认自己被这样的存在所吸引。

“走开，走开！”她对着身后的人鼓起了勇气，喊出了违心的话语，“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我不需要你的干涉。”

每一次，几乎都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