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坐着的那位大嫂说,这孩子说不准是肺炎,你得赶紧给她瞧。
于是我就抱住妍儿叫开了一家诊所的门。
那家诊所的大夫说,我也只能先给她服点药把烧退了,然后您还得带她去城里的大医院。
我说行,你先弄药吧。
说完,我就把手上的镯子退下来递给他说,我先把这只镯子押给您,然后我再拿钱来赎。”
说到此孟汐涵冲陆卓然笑了笑:“我那时只剩下那只镯子和脖子上的项链了。”
“后来呢?”陆卓然盯着孟汐涵急问。
“后来……”孟汐涵端起茶盏呷了口茶说,“妍儿服了药,烧便退了,然后我就抱着她去了那条街上的一家当铺,把项链当了。用项链当的一部分钱赎回了镯子,然后又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一宿,第二天便雇了辆马车去了衡城。”
说着,孟汐涵把脸转向窗外:“到了衡城,我们直奔博特利医院。博特利医院的医药费很贵,妍儿只在那儿住了两天,钱就快花光了,于是我又把那只镯子当了。可……可妍儿还是死了。”
一滴眼泪从孟汐涵的眼角滚落下来。
“汐涵!”陆卓然握住孟汐涵的手。
他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长这么大,除了母亲他从未安慰过别的女人。
“我没事。”孟汐涵冲陆卓然笑笑,抽出自己的手继续说:
“妍儿刚死那会儿,我的确很助。我用剩下的钱在西山卖了一块墓地,把妍儿埋了。
从墓地回到旅店,我躺了两天,瞪着眼睛想接下来怎么办?
活,是必须要活的,但没有钱我怎么活呢?
两天不吃不喝,把那家旅店的老板吓坏了,他让老板娘劝我,想开点,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年头谁都是在熬,熬到日本鬼子走的那天,日子就好过了。我看你也是有文化的,不如你去我儿子的学校看看,他们那儿在招老师。
听完老板娘的话我便爬了起来,吃了点东西,梳洗了一下,去了普宁街小学。”
说到此,孟汐涵转过头来,瞧着陆卓然道:“后来我就做了那儿的美术老师。”
这是她吗?陆卓然惊讶地瞧着孟汐涵。
八年前她坐在翔凤胡同11号讲述她的磨难时是那么失控,可这次她却这么平静,语速平稳,言语清楚。她变了,变得更加恬静、漂亮了!他想着便说了出来:“你变了。”
“你也是。”孟汐涵放下茶盏往后靠了靠双手抱在胸前看着陆卓然说,“说说你吧,你现在怎样?”
“我还好。”陆卓然呷了口茶说,“去年底来到衡城,在馆驿街23号租了一个小院……啊,我还是单身,要不你到我那儿去住?”
“到你那儿?”孟汐涵脸上现出狐疑。
“啊,你别误会。”陆卓然忙说,“我是听说学校要你们到外面找地方租住,怕你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住处,所以建议你暂时到我那儿住下,等你找到合适的住处再搬走。还有就是想让你教教淘淘,淘淘特别喜欢绘画。”
“淘淘也跟你来了?”孟汐涵眼里闪出喜悦。
“嗯,”陆卓然点头,“我把他和崔嫂都带来了。”
“哦,”孟汐涵想了想问,“淘淘快上中学了吧?”
“上小学五年级,去年耽误一年。”陆卓然用乞求的眼眸瞧着孟汐涵说,“汐涵,搬我那儿去吧,顺便帮我管管淘淘,崔嫂根本管不了他。”
“哦,”孟汐涵故意板起脸说,“你是想把我当用人喽?”
“怎么会,”陆卓然笑道,“我是想请你当老师。”
孟汐涵和陆卓然这么聊着的时候,她俩的熟人魏亦瑄正和妻子宋慧芝坐在和紫云轩隔着两条街的大榆树街上的祥泰兴杂货铺里屋吃饭。
旁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他们三岁的女儿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