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平九年,距上批秀女入宫已经整三年了。
明年又该新秀大选了,正值隆冬,御花园里却隐隐冒出了几朵花苞,娇滴滴的,似乎在隐喻什么。
岑清宴上月被册为贤妃后,梁国后宫高位上已有裴贵妃、岑贤妃、陈德妃三位,只剩淑妃虚位以待。
外头大家都在揣测,这次岑贤妃晋位就是为了给纯妃做铺垫的,日后皇上再封纯妃为淑妃,那些朝臣就不好说什么了。
到那时候四妃里头,权派有裴贵妃,清流有陈德妃,保皇有岑贤妃。
各家都满意了,皇上再抬举出一个母家权势的顾淑妃,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传这话的人还在为猜准了帝王心而沾沾自喜,猝不及防从天而降一个耳光,将她拍醒了。
“谁?!”
她眼神慌乱地四处搜寻,顾不得白皙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火辣辣地疼。
看见是说闲话的正主来了,立马就将头低了下去,不敢再看。
“福采女,若本宫将你方才的话到皇后面前一字不落重复,你可别不敢承认啊?”
岑清宴冷笑着揉了揉抽疼的手腕,瞧着对方这就偃旗息鼓了的模样,只觉得好生趣。
“岑贤妃还真是,怎么说打就打了呢?这打人不打脸,福采女好歹是陛下看中的人啊。”
方才和福采女一处闲话的杭宝林掩嘴,状似后怕道。
“本宫打便打了,若是有出息就告到陛下跟前去。”
岑清宴像听得了什么笑话一般,嘴角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福采女身形一缩,嘴里连连道:“臣妾不敢。”
“那就滚。”
岑清宴不耐地挥挥手,两人只好收拾东西匆匆走开了。
高位嫔妃看上了你的地方,区区采女和宝林并不能反抗什么。
天子宠爱稀薄,如今宫内的妃嫔大约分为两类。
多数是连皇帝单独一面都还没见过的,她们有些还指望着能在新秀入选前得侍奉陛下,才不至于被后浪一巴掌给拍死在岸上。
而有些已经被厌弃了的,要么早早的找了靠山在这宫里,要么已经做好了沉寂一生的打算。
而就算不为宠爱,后妃之间的争锋也丝毫不少。只因除去这层身份,被家族送进宫来,她们还代表了朝堂上的不同势力。
纵观后宫局势,从出身上可将嫔妃们粗略地分为权派、清派、皇党三派。
其中权派指的便是那些京畿勋贵之流,以裴氏为首。
裴家是当今太后的母家,九年前扶持幼帝临朝,皇帝亲政后又将家中长女送进宫里当了贵妃。
权派一时风头二,可以说是裴家以一己之力将清派压在了脚底下。
而清派中多是寒门出身或是积累多年的文臣世家,族中子弟皆具风骨。
先帝时曾开科举广纳贤才,倒有不少清贵家族入仕,宫里又有薛淑妃娘娘和六皇子备受宠爱,十几年间风光限。
甚至隐隐盖过权派。
随着薛淑妃被揭发是柘国奸细,其子女连带薛淑妃的尸首一齐被送还柘国,与薛家交好的那些个清派也连带被剿了个措手不及,自此朝中清党凋零。
如今清派是以宫中德妃的母家陈氏一族为首,派众多数韬光养晦。
皇党都是跟随太祖马背上打江山的元老后人,也有少数文臣,并不参与两派之争,势力最为单纯。
由于天子亲政不过短短一年,保皇一党几人基本都是先帝安排好的,当今还未安插自己的势力。
其中许太傅凭借德高望重被先帝托孤,成为了辅国大臣之一。
四年前,裴太后为皇帝挑选皇后,裴家有意送长女进宫,太后却定下了许太傅之孙许静檀。
这疑是一个爆冷,震得百官们闭门回味了好些日子。
太后心意已决,就算裴家老爷进宫密谈三个时辰也未曾收回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