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娘子走后,清妧也不好继续窝在房里,她披着厚裘,捧着暖手炉,沿着长长的回廊,缓步往长房走。
大雪初融,院中不少绿树的枝杈被厚厚的积雪压断,乱七八糟都横在路上,奴婢们提着扫帚,忙着打扫。
路上间或有婢子慌乱地来回穿梭。
“卢嬷嬷,我们瞧着顾家乱糟糟的?”
“回县主,要过年了,顾家多是忙着屯年货。”
清妧忽而想起澜娘子来,想着她至今还孤身一人。
“回头让浓雨悄悄出去一趟,采买些年货,给澜娘子送去。”
“是。”
快到长房时,悦娘看见清妧进门,急急巴巴地冲过来迎接。
“你可真够不紧不慢的。”
“澜娘子将走。”
悦娘轻拍脑门:“瞧我,竟是忘了你在学规矩。”
两人相携,一同往里面走,才走到门口,清妧便听见房里传出一阵又一阵的热闹说话声。
“如娘早到了?”
“那可不?比你这个未来的顾家新妇可识趣多了!”
说罢,悦娘拖着清妧进了正房里。
此间的正房比东厢大,屋中饰物色皆沉,比之顾老夫人的寝房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的亮色,便是一侧的丝绢屏风上的那幅献寿图。
墙壁四角各摆了一个炭火炉,熏得房里犹如阳春三月。
空气里隐隐飘着一股药香,顺着药香,清妧看到了歪在坐榻上,眼下发黑,唇色惨白,略有些形销骨立的宁娘。
“大舅母。”
宁娘微微一笑:“妧娘,来。
”
清妧上前,走到离宁娘半丈远时停下。
离得近了,宁娘身上那股子药味就更浓郁了,清妧需要花费极大的气力才能忍住不露出嫌恶感。
明明卿流景身上的药味也不淡,但他身上的味道闻着叫人静气凝神,而宁娘身上的药味却莫名有一种浓稠的死寂。
“来,再走近些。”
清妧无奈,只得再向前走了两步,如此,她和宁娘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臂之遥,宁娘伸手,拽住了清妧的手。
“三郎夸你生得英姿飒爽,今日一瞧,果真如此。”
话音未落,清妧只觉得手背一痛,待她低头,宁娘已松开她的手,可她的手背上却被划出一条浅色的绯红。
“慢慢,去将我一早准备好的木匣子取来。”
“是。”
片刻后,慢慢取来一个古朴又小巧的木匣子。
“妧娘,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多谢大舅母。”
“打开瞧瞧,看看喜不喜欢?”
“好。”
清妧打开木匣,见匣子里放着一把压裙刀,她不由地勾起了嘴角。
压裙刀,顾名思义,是用来压衣裳的,然,此刀还有另一层含义,那就是希望小娘子能保持贞洁。
上辈子,她是在和顾浥尘新婚的那日,从宁娘手里得到的此物,不曾想,时空叠转,她又一次收到了压裙刀。
“你母亲去得早,虽有如娘为嫡母,但她未必能事事想得周到。此物是我出嫁之前母亲赠给我的,如今,我转送于你,望你好好珍惜
。”
“谢大舅母。”
“我乏了,便不耽误你们这群小娘子说话。”说着,宁娘拂袖,对宓娘道,“好生招待妧娘和如娘,莫要失了礼数。”
“是,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