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浥尘的脸顷刻间红如血色。
他自诩仪态陵阳城内第一,如今却在宫宴上失了仪态,岂非已配不上他陵阳第一个贵公子的盛名?
就在他这般想得时候,赵十二借着酒劲大声叫嚣:“顾三郎,你还是下来吧,今日这场比拼,你未比就先输了!”
“……”
手中的狼毫忽然变得异常沉重,顾浥尘知道自己该退了,可他委实舍不得在殿前一展才华的机会。
“好了。”皇帝不悦地瞪赵十二,“顾三郎头一回入宫,便有些紧张,也在情理之中,用不着你大呼小叫。”
赵十二再不敢笑:“陛下息怒。”
皇帝正色:“顾三郎,崔离郎,谢光郎,好好写诗,写得好,朕重重有赏。”
三人躬身叩谢,接着,崔郁离率先挥毫,顷刻之间便得了两句诗,然后,谢扶光也开始落笔,他写得不如崔郁离快,但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得了一行诗。
唯有顾浥尘久久不能落下笔。
他十分着急,可越着急脑子越空,待崔郁离放下笔的刹那,他依旧想不出半个字,但他再不敢等下去,便随便写下一首旧作充数。
宫人将三人的诗词呈给皇帝看,皇帝看后,不着痕迹地叹出一口气。
近日,顾殿中常在御书房伺候,皇帝看他分外顺眼,知他有个才名在外的儿子,便生出了提拔心。
今夜的诗歌会,便是他给顾三郎一鸣惊人的机会,可惜,此子或有才情,心性却甚差,不仅当
众失仪,做得诗也甚是寡淡,毫无出彩。
范宰辅拱手:“陛下,他们做得诗词如何?”
“还是交给老师来评吧。”
范宰辅接过稿子,扫过两眼,最终说:“崔离郎的诗洒脱,谢光郎的雅致,老臣以为难分伯仲。”
“嗯,和朕一般看法。”说罢,皇帝抬手,“那便各赏崔离郎和谢光郎一套上好的湖笔和徽墨吧。”
崔郁离和谢扶光双双谢恩:“谢陛下。”
“退下吧。”
顾浥尘垂首,仓惶地退到人后,他刚才坐下,前排的顾新阳憋不住,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看着他:
“三郎,你真真是叫为父失望透顶!”
“……”
顾浥尘的头埋得越发低了。
宴会还在继续,郎君们的欢笑声随着酒气的上涌逐渐放纵,唯有顾浥尘缩在角落,苦苦煎熬着。
范四郎提着酒壶,摇头晃脑地蹭到顾浥尘身前。
“顾三郎,一起喝一杯?”
说着,他不等顾三郎说话,就拎起手中壶,替顾浥尘倒满一杯酒。
“来,干!”
顾浥尘心里难受,见酒被满上,端起来一饮而尽,待他喝完,范四郎垂眸低言:“顾三郎,你不必沮丧,只要你能在来年的国子监会试拿下头名,便可一雪今日之耻。”
顾浥尘抬眸,眼底重燃希望。
“当然,你得先给我一万银,否则,你还得继续出丑。”
“……”
“再有,我只等顾三郎到子夜。”
高阶上,宫人高声宣告陛下的口谕:“陛下有敕,
喝多了的郎君可去外头散散酒,然后进来接着喝。”
顾浥尘立刻就冲出了大殿。
冰冷的夜风,吹得他眼眶通红,他回首,望向金碧辉煌的大明宫,范四郎正勾住一个传膳的俏丽婢子。
“小娘子,让小爷我亲一口呗~”
顾浥尘拂袖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