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末,皇帝走进大明宫的偏殿。
偏殿内竖着一张屏风,屏风左侧跪着崔家和顾家的郎君们,右侧跪着崔家和顾家的娘子们,唯皇后和安乐县主两人,抬头挺胸地站着。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待他看见跪在地上的顾浥尘时,一分不悦变作十分。
他之前不曾见过此子,但知他和崔郁离和谢扶光齐名,一个末流世家的贵家郎君足以和一流世家的公子匹敌,想来是有几分过人之处的。
可宫宴上,他给他机会一展才华,他却叫他颜面无存!
再看此刻趴在地上的他,上衫皱,下裳污,皇帝只觉得此子哪哪看着都刺眼,尤其是想到今晚的事传到边境叫安行洲知道后,他会立刻上书朝廷,要他撤掉赐婚敕旨,他就恨不能一刀捅死顾三郎!
皇帝走到高处,众人叩拜行礼,待皇帝说完免礼,皇后便迫不及待地屈身告罪:“陛下,臣妾有罪,请陛下责罚。”
“皇后何错之有啊?”
“回陛下,若非臣妾没有看住人,也不会叫如娘去了忆流阁。”
皇帝表情一沉,若鸾凤殿没看住安如娘是错,那大明宫没看过顾三郎,岂非大错特错?!
“萱娘,今日人多,你只一人,如何能看住所有人?此事你并无过错。”说罢,皇帝朝皇后招手,“来,坐到朕的身边。
“谢陛下。”
等皇后坐定,皇帝目光深幽地扫过所有人,最后停在清妧身上。
“有些人不是不
肯走吗?这会儿朕就在这里,怎么还不上来说话?”
殿下人默默敛眉,一时间,谁都不想做第一只出头鸟。
皇帝越发地不耐:“若无所求,便都滚出去。”
崔三娘急了,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步,跪在帝座前:“陛下,臣妇求您收回离郎和安如娘的赐婚敕旨。”
“顾时娘,你说呢?”
事到如今,如娘和崔家的这桩婚事定然保不住,她也没准备保。只退婚前,她得让人知道,如娘德行无碍,乃是为人所害。
“陛下,如娘冤枉,请陛下明察。”
屏风另一侧,顾新阳亦跪在地上,大声言道:“陛下,三郎冤枉,请陛下明察!”
崔三娘一听,也着急扑到地上:“陛下,不管顾三郎和安如娘是不是冤枉,安如娘已失清白,还请陛下下敕,收回赐婚敕旨。”
皇帝不悦地卷起眉毛:“崔三娘,朕何曾说过不收回敕旨?只崔安两家婚约尚在,安如娘便算是崔家未过门的新妇,她是否是遭人算计失了清白,你崔家当真半点不在乎吗?”
崔三娘是真得不在乎。
“陛下,”崔尚书抬眸,“三娘见识浅薄,只知忧心离郎,这才忽略了旁的,还请陛下念在她忧子心切的份上,多多宽宏。”
“朕无意和三娘计较,待今日之事查明,朕自会收回赐婚崔离郎和安如娘的敕旨。”
崔尚书伏首:“谢陛下隆恩。”
皇帝给了准话,崔三娘便不着急了:“臣妇谢陛下
隆恩。”
崔家退后,皇帝冷声问:“顾时娘,你因何说如娘冤枉?”
“回陛下,如娘自来守规矩,她绝对不敢在后宫乱走。
事发后,臣妇问过如娘身边的婢子,据宝珠说,她们在山石中迷了路,差婢子折绵去问回鸾凤殿的路,可不知怎么地,她们却走到了留心拱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