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嬷嬷引着清妧穿过厅堂,步入后院,进到一间柴房,接着,她朝着内侧的一堵墙连叩三下。
数息后,墙体犹如一道门,向左移开。
暗门之后,是一截通往地下的楼梯。
“县主,请随奴家来。”
楼梯颇长,等她们尽数走上楼梯,身后的墙自动归位,光线被隔绝的刹那,楼梯一侧骤然亮起数盏相隔一丈远的灯。
她们走了一盏茶,终于走到最后一层阶梯。
清妧抬眸,只见地下之大,犹如一宫前的广场,壮观到令人咋舌。
“我记得溱国有律例,诸如怡红院这等迎来送往的喧嚣之地,都城军当每隔三月,巡查一次。
若都城军来查过,那怡红院地下藏有一座庭院这样的事,得要查得多松散,才能十多年都一无所觉?
除非,都城军里有你家主子的暗桩。”
“县主明鉴。”兰嬷嬷微微一笑,“怡红院能屹立陵阳十多年而风光不倒,皆是因为主子有本事,然,主子为何这般有本事,却是无人知晓。”
说话间,半空落下一个黑衣人,他递给兰嬷嬷一盏更灯。
“女主子,您要见的人在四零四号牢房。”
“我不是你的女主子!”
然,她话音未落,黑衣人已先消失不见。
“……”
兰嬷嬷举起更灯,劝慰道:“县主,奴家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何这般有本事,但奴家知道,凡主子想要得到的,从未有失。”
“你是在劝本县主认命?”
“不,奴家是说,
天下绝不会再有比主子更在意县主的人,奴家是劝县主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卿流景算是哪门子的花?!
然,她的眼前忽而飘过雨夜时,自己孤身立在弘元寺后殿,隔着冰棺,想要触摸卿流景,却又无力触之的遗憾。
“县主,到了。”
到了?
可眼前只有一堵墙,并不见牢房。
兰嬷嬷察觉清妧的诧异,一边笑着将更灯递给浓雨,一边朝墙角按了两下。
墙上忽而出现一道暗门。
“怡红院地下有数处牢房,折磨人的手段各不相同,四零四牢房是水牢,主水滴刑,故而比较隐秘。”
说罢,兰嬷嬷推开暗门。
门被打开的瞬间,更灯的昏光投进牢房,照亮其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暗。
顾富贵和云嬷嬷各自被缚在一条长凳,他们的四肢缠着锁链,眼耳鼻口皆被堵着,距他们头颅十寸的高处,悬着一根冰柱,每隔数息,便有一滴水砸进他们额心。
“大理寺公堂,顾富贵和云嬷嬷尚能有诸多狡辩,为便于县主问话,主子命人以水滴刑惩处。”
兰嬷嬷一边解释,一边拿过更灯,对浓雨道:“你在外面守着。”
“是。”
“县主,地下湿滑,请小心。”
“恩。”
地上果真湿滑,鞋靴踏过时,发出阵阵“噗呲”声,因地下寂静,这声音听在人耳里,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恐惧。
但,直到清妧走到云嬷嬷身侧,她都没有感知到,有人走了进来
。
她低眉,审视着被缚在长凳上的云嬷嬷,她的身体看似僵硬如死尸,实则正在瑟瑟发抖。
兰嬷嬷扬起更灯,置身于云嬷嬷躯体之上,而后将灯缓缓坠下,直到更灯整个落在云嬷嬷身上为止。
许久,云嬷嬷才发出一声惨叫:“呜——”
紧接着,她开始剧烈挣扎,不过片刻,她的手脚便叫锁链蹭得血色淋漓,可云嬷嬷彷佛察觉不到疼痛,继续不停地挣扎。
“呜呜呜……”
上一世,清妧就已经知道,卿流景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狠辣到陵阳人提及他,皆要闻名而色变。
可他的手段到底有多狠辣,她不曾亲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