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清妧歪在坐榻看医书,几案上的灯烧得忽明忽暗。
“流萤,去剪一下烛芯。”
“妧娘,时辰已不早,您该安寝了。”
清妧瞥了一下窗外,今夜,夜色清朗,衬得天边的明月异常明亮。
“再去倒两盏茶。”
“原来妧娘是在等人啊。”
“谁在等人了?!我觉得渴不行吗?”
流萤捂唇,满脸促狭:“请妧娘稍等,婢子去去就来。”
“……”
夜越深了,几案上的一盏茶早已喝尽。
流萤站在窗扉边,不着痕迹地往外探。
然,回廊下,寂静无声。
“妧娘,二殿下今日怕是不会来了。”
清妧丢下医书,不悦反问:“我何时说过他会来?”
“……”
“把茶撤下去,我要安歇了。”
“是。”
流萤将要端走茶盏,却听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略显清冷的笑问。
“阿妧莫不是在等我?”
“流萤,出去守着。”
流萤放下茶盏,速速退去,和卿流景错身时,她眉角暗挑,见二殿下眉宇弯弯,眼底俱是愉悦。
须臾,门被掩上,卿流景抽出流光七折扇,闲庭信步地走到坐榻边,悠悠然地盘到清妧对面。
“这茶是给我准备的?”
“不是。”
卿流景笑意更盛,端起杯盏抿了一口。
“冷了。”
“你可以不喝。”
“阿妧备下的茶,莫说是冷了,便是下了毒,我亦是要喝完的。”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清妧冷哼,然,只有她自己清楚,心底深处流淌着一丝极淡
极淡的欢喜。
“我问过云嬷嬷,她知道顾兰时害死了阿娘,却不知道她是怎么害死得阿娘。”
“如今这世上,知道顾兰时害死你母亲的,除却凶手,大约再无旁人。”
“安家的老人果然都死绝了?”
“恩。”
卿流景既答得肯定,那便说明他定然差人去寻过安家的老人,且确定那些人都被处理干净了。
清妧暗叹一口气,她深夜不睡,在此等人,图得是来人能帮上她一点点忙,却不想,白等一回。
“二殿下,天色已晚,您身子不好,不如早些回去歇着?”
“阿妧,过河拆桥可不好哦。”
“……”
“要我早些回去也可以,只要阿妧答应我一件事。”
“二殿下又想干什么?”
“听说阿妧和伍家珍娘是闺中密友,可否请阿妧将今日崔离郎为其舍弃金科状元一事,告诉她?”
“为什么?”
“崔离郎拿仕途为赌,却没能娶到伍珍娘,心中委实伤心,我瞧着不忍心,这才来托阿妧帮忙。”
“呵,你何时这般好心了?”
“本殿本是菩萨心肠。”
“……”
清妧甚是无语,在她看来,卿流景实乃穷凶极恶之人,这种人就不可能有不忍心的时候,除非——
“崔离郎敢于做下这等离经叛道的事,该不是你挑唆的吧?”
“咳咳……”卿流景连忙拢袖,神色讪讪地驳道,“这怎么能叫挑唆呢?明明是崔离郎为情所困,我好心帮了个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