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杆,立在日头下的伍砚书等得满头大汗。
安家大案审结后,他在陵阳城声名鹊起,坊间百姓谈及他,多是赞誉,朝中官员见了他,亦不再似过去那般冷漠。
诸事皆好,唯独公堂上的诉状越堆越高,不止陵阳城内蒙冤的百姓全往大理寺跑,连临城的百姓也往大理寺跑。
偏偏他忙得脚不沾地时,宫里又出了一桩大案,皇帝召他,命他务必在端午宫宴之前,找出陈医正被杀真相。
可他在宫里走了一日,真相一点没查到,却叫鬼神之说传遍宫闱。
若是再无进展,陛下定然大怒,他才坐稳的大理寺卿之位,又该不稳了。
正是焦灼时,留心拱门另一侧传来一道女声。
“伍廷尉。”
伍砚书回头,急急拱手:“下官见过安乐县主。”
“在宫里,我是安典赞,当不得伍廷尉的大礼。”说着,清妧错开身,“廷尉大人,我们边走边说吧。”
“是。”
两人遂往深宫走。
“县主,您身子无大碍了吗?”
“便是有大碍,陛下命我来协助伍廷尉,我还能不来吗?”
伍砚书笑笑,脸上升起三分尴尬,他深恐县主心有怨气,便讨好地开口:“县主,顾富贵和云嬷嬷死了。”
清妧惊。
顾兰时被定罪后,顾富贵和云嬷嬷因揭发有功,从流放三千里变成遣回钟离,两人离开陵阳时分明都还是好好地。
“什么时候死的?”
“回县主,据送他们回钟离的衙役
回禀,顾富贵和云嬷嬷在离开陵阳城不久突然发生口角,某日夜里,他们竟然在衙役熟睡之际,斗了一个同归于尽。”
说话间,他们走到陈医正被发现身死的现场。
伍砚书停下脚步,蹲到小径一侧,开始查看是否有蛛丝马迹残存。
清妧立在一旁,安静等待。
顾富贵和云嬷嬷一心想要活命,怎么可能在得到特赦后互相残杀?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无意识地略过不远处的忆流阁。
会是卿流景动得手吗?
他做事向来喜欢赶尽杀绝,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唉……”身后,伍砚书长叹,“连日大雨,便是地上留有蛛丝马迹,也早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不知伍廷尉还要去哪里?”
“陈医正每日往皇城来,一来是去鸾凤殿,为皇后娘娘请脉,二来是往上清宫,协助国师炼制丹药。
无论是鸾凤殿,还是上清宫,都是外臣止步的地方,微臣还需劳烦县主,陪下官各走一趟。”
“恩。”
两人沿着宫道,先往更近的上清宫走,走了两步,清妧不由地顿步,她回身,目光再次略过忆流阁。
“县主,可是有哪里不对?”
“我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事。”
是了,卿流景曾经承诺,待他从东都回来,便会告诉她,谁才是害了安家的真凶,如今,他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伍廷尉,顾富贵和云嬷嬷死了,那顾时娘怎么样了?”
“回县主
,顾时娘被押入死牢的第二天,顾家人花重金买通衙役,跑去探望她,而仅仅过了一天,顾时娘就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她就有些神志不清,连话都说不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