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时间尚早,但七月委实太热,百姓挤在皇城前汗流浃背,城楼上,星回默默端上两叠新切的红色瓜果。
“这是?”
“西域名产。”
清妧捻起一片:“好吃。”
公堂上,伍砚书厉声喝道:“带人犯——”
须臾,禁卫军押着数十人上到公堂,为首地,自然是皇后,七皇子卿云澜,以及户部尚书赵世尧。
“今日,本官要审得是一桩连环案,而头一桩,是太医疗陈医正的,此案发生于四月末,然未等本官查明真相,端午宫宴至。
宴上,明州传来急报,明州堤坝被洪水冲垮,致明州数千百姓流离失所,陛下怒急攻心,晕于大明宫上!
接着——”
“伍砚书!”皇帝厉呵,“你给朕滚上来!”
伍砚书不得不中断审案,行到皇帝身前:“陛下,微臣在。”
“朕只让你审明州水患!”
“回陛下,依照《刑典》,刑官问案,动机、人证、物证,三者缺一不可,若臣只问明州水患,便问不明赵家的犯案动机。”
“怎么就问不明?赵家不过就是贪墨!”
“……”
皇帝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谋逆罪,皇帝只想以贪墨渎职罪送赵家去死,他若奉命行事,大殿下该怒了。
“陛下,赵家是有贪墨之实,可明州水患却未必和赵家有关,若只问水患,今日恐难以置赵家死罪。”
皇帝不言,眉目却转为阴沉,他微眯双目,审视的眼光扫过伍砚书,他当此人是
忠臣,如今看来,莫不是他看走眼了?!
正此时,高台右侧,有一臣子伏首高喊:“陛下仁德,不忍闻百姓而伤龙体,实乃溱国之大幸!”
一人言毕,又有数人跟风,伏首高喊:“陛下仁德。”
喊声传至皇城前,许多百姓亦跪在地上,一般高喊,不久,一万百姓皆伏首在地,高喊:“陛下仁德——”
坐于城楼上的清妧笑着丢开一片瓜皮:“都说天威不可逆,可今时今日的溱国皇帝,天威远不如往日。”
“阿妧觉得皇帝往日的天威不差?”
“难道不是吗?”
皇帝虽然虚伪,但看人论迹不论心,正是因为他在意贤名,故而能任人唯贤,令朝堂清明,四海升平。
卿流景笑笑,复又递上一片瓜:“再吃些?”
“恩。”
卿流景恨皇帝,恨意难免蒙住他的眉眼,叫他不肯看见皇帝身上的好处,她亦恨过人,所以很能理解。
城楼之上言笑彦彦,公堂后皇帝眉目染霜。
正此时,范含章悄然走到皇帝身后。
“陛下,今日皇城前,不止有受难于明州水患的灾民,更有因反溱会谋逆失去家眷的陵阳百姓。
百姓来此,是为恨意,更为公道。
陛下若能将一切坦诚于天,于前朝,溱国取而代之是理所当然,于百姓,陛下是千古难得的明君。
于天下诸国,大溱有海南百川的气魄。”
皇帝默。
他不想将皇家的丑事呈于人前,可范含章的话字字珠玑,不可
漠视。
“罢了。”皇帝叹息,“伍砚书,你接着审吧。”
“陛下英明。”
伍砚书坐回公堂,抡起惊堂木,猛地一拍。
“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