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之风轻扬,卿云礼微微一笑:“范宰辅,你莫不是误会了?
我早已说过,自己无心争储,若非父皇不肯答应,我此刻该纵情山水,游走在溱国的大好河山之间。”
范含章的眉目,忽而就皱紧了。
三位殿下,论才能和手段,三殿下一骑绝尘,可他不愿意支持三殿下的很大一个原因,便是因为此子心机过于深沉。
帝王若心机过于深沉,与臣、与国未必有利。
“不过,我可以劝得轻歌心甘情愿地跟着范宰辅离开,毕竟正如宰辅所言,轻歌不该在怡红院久留。”
“三殿下想让老朽拿什么来换?”
“什么都不要。”
说罢,卿云礼再起拎起酒壶,替范含章斟满酒。
“若宰辅实在不愿意欠我人情,那便请宰辅在朝上,向父皇上表,立阿兄为储君,才是众望所归。”
而后,他举起酒盏,笑着问范含章:“范宰辅,如此可好?”
“……”
范含章没有回答,但日落时分,他还是踏着晚霞,从怡红院的后门,走进轻歌卧房,听她弹了半夜的琵琶曲。
与此同时,清妧在微凉的晚风里,借着天边的朦胧月光,在夜色里急行。
算算日子,中秋快到了。
白日里,惠贵妃宣她去永福宫,颇为烦恼地叹息,说后位空虚,也不知道今年的中秋宴该怎么办?
想来,她等封后等得着急了。
离忆流阁尚有半里地时,若谷突然从一侧树丛里跳出来,咧开嘴,喜气
洋洋地躬身:“见过县主。”
“……”
月光朦胧,树丛又暗沉,路边骤然窜出一个人影,骇得浓雨差点失声尖叫。
“我说,你闹什么,这是想吓死县主吗?!”
若谷不屑勾唇:“县主可没被吓到。”
浓雨扭头,果见清妧面色平静。
“县主,您不觉得可怖吗?”
“心中无鬼,便无甚可惧。”
何况,她原是地府厉鬼,重返人间,只为索人性命,如此说来,她也许比恶鬼更可怖。
清妧一边自嘲,一边抬眸看忆流阁。
“有旁人在?”
“回县主,礼部奉帝命,已将殿下的丧事准备地七七八八,可宫中迟迟没有传出殿下身死的消息,王尚书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求见皇帝。”
“葛潘又来给殿下诊脉了?”
“不止。”若谷得意地昂头,“殿下性命金贵,只葛太医一人如何能够断出殿下生死?”
若谷的话音刚落,忆流阁回廊下,太医疗一百八十医正,一人挨着一人,如同游龙一般,渐次向外。
他们走到忆流阁外,清妧依稀听见有人急急问葛潘:“葛太医,二殿下暂无大碍,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如何是好?二殿下身子无碍,自是好事一件!”
“……”
看着渐行渐远的太医们,清妧缓缓勾起唇角:“想来今夜,皇帝陛下将很难安眠。”
“县主说得是。”
见若谷狗腿如斯,浓雨不屑讥笑:“马屁精!”
若谷笑笑,错开身:“县主,里面请。
”
如今,安乐县主不止是殿下的心上人,更是殿下的救命药,他们这些群人,只恨巴结地不够到位。
上了回廊,卧房里传出一阵琵琶音,声音忽高忽低,清妧正寻思,卿流景从哪里寻来一个不通音律的?
结果进了卧房,她发现,拨弄琵琶得不是别人,正是卿流景。
“殿下今日颇有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