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谋逆,皇帝在南午门外,当着朝臣和百姓的面,亲问罪责,那时,卿流景带她上城楼看戏,虽最初叫她略震惊,但事后想想,其实并不难。
但今日的事,却要在大明宫问,饶是卿流景再有本事,难道还能将她堂而皇之地带进大明宫?
然,她还真得进了大明宫。
清妧看着走到前面,手提更灯的星回,难掩诧异地问:“大明宫的暗道,总不至也是你一早命人挖好的吧?”
卿流景失笑:“阿妧,我是人,不是神。”
“你自然不是人,但我怀疑你是妖。”
“哈哈哈……咳——”
清妧横眉,习惯性地伸手,替他顺背,顺背时不忘念叨:“明知身子不好,便莫要动不动就大笑。”
“好。”卿流景笑着勾住清妧的手,“都听阿妧的。”
“……”
卿流景的手冰凉如霜,一节一节地全是骨头。
这些日子,虽有她尽力督促,他亦每日都乖乖吃下药膳,但是药三分毒,他又过于体弱,想要往他身上养出一两肉,难如登天。
她私下问过药王,八苦长恨花是否至死不能解?
药王没有回答,但眉宇之间全是挫败。
“阿妧。”
“恩?”
卿流经伸手,抚上清妧眉间的褶皱。
“我不喜欢看你皱眉。”
此刻,眼前人的眉目是那样温柔,比她见过最柔软的春水还要和顺,她不由地想,幼年时的他,该生得多么惹人怜爱?
那么软软糯糯的一个孩童,到底是谁
,狠心在他心上种上一株天地之间最狠绝阴毒的长恨花?
“地道是前朝皇帝挖得。”
既他不愿意看她难受,她便不要在他跟前难受,如今,长恨花是无解,可来日,说不得就能解了呢。
“看来前朝皇帝很怕死。”
“哈哈……”卿流景再次大笑,“前朝末年,天下哀鸿遍野,百姓为活命,纷纷揭竿而起,皇帝担心陵阳城破,命人在皇城挖出数条逃命暗道。
父皇登基后,觉地道太多,反而危害皇城的安危,于是命人将其全部堵上,但暗中却留下一条,想着以防万一。
可叹,他防了前朝余孽,防了意欲颠覆大溱的野心者,却唯独忘了防备身侧人。”
先帝崩得早,待她长大,坊间早已无人说起先帝,更别说谈及先帝之死,是否存着蹊跷。
“先帝不是病死?”
“不是。”
“难道是——”
“嘘。”卿流景指尖点唇,而后轻抬下巴,“再往前,就是大明宫正殿,暗道隐秘,却无法隔绝声响。”
走在最前面的星回掐灭更灯,卿流景牵着清妧,穿过最后一节暗沉的甬道,走到一堵石墙后。
墙体殷实,已是绝路。
清妧正是一头雾水,星回对着墙壁一阵摸索,而后,突有一块四方砖向内探出,星回将其抠出,露出一方孔洞。
孔洞之后,是整个大明宫的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