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炉子里的水烧得“咕咕”作响,卿流景悠悠然地拎起水壶,为清妧又添一点茶。
“好戏之所以是好戏,是因为戏中有诸多始料未及,要定范含章的罪不难,难得是扒光他披在身上的虚伪人皮。”
“……”
够狠。
不过,对范含章这样的人,不必手下留情。
公堂上,范含章平静的神色显出一丝龟裂,他义正言辞地驳:“不可能!这婚书定是他人伪造!”
崔郁离淡淡一笑:“廷尉大人,朝中有史官,有两位老大人更是前朝遗臣,婚书是真是假,请他们一验便知。”
伍砚书抬手,假作拭汗,实则用眼神偷觑皇帝。
见皇帝颔首,伍砚书才敢下命:“宣史官!”
不足一刻钟,两个白发苍苍的史官登上九尺高台,他们从伍砚书手里接过婚书,仔细查看许久。
“回伍廷尉,婚书是真。”
“不会有错?”
史官一听,当即凛眉:“婚书上不止有范许两家的私印,还有前朝幽州府的官印,私印易仿,官印却难造。
且婚书的用纸,印章的朱砂红,成书的青墨,无一不是已绝迹的前朝特产,如此婚书,怎可能为假?!”
然,范含章却迫不及待道:“婚书必定是假!”
他敢笃定至此,乃是因为范许两家的确互换过婚书,可婚书早已被毁。
崔郁离侧首:“两位史官说婚书是真,宰辅大人却道婚书是假,宰辅大人这般肯定,莫非是见过真的婚书
?”
“一派胡言!”范含章眉目如沉,怒气飙升,“老朽敢断定婚书是假,乃是因为从无婚书!”
伍砚书低眉,看着手里被史官鉴为真的婚书,委实不敢说婚书是假的。
正此时,谢容时登上高台。
“陛下,伍廷尉,虽史官一口咬定,婚书是真,可天下之大,有些手艺人的本事奇绝诡秘,未尝造不出一封以假乱真的婚书。
退一万步讲,即便婚书为真,可大溱有律,刑官问案,动机、人证、物证三者缺一不可,若缺,则疑罪从无,不能定案。”
伍砚书颔首:“崔离郎,除却物证,你可还有人证?”
“仆有。”
“人证在何处?”
崔离郎转过身,目光略过乌压压的人群,落在陵阳大道。
朝臣见他如此,不由地跟着转过身,望向陵阳大道,不明所以的百姓见此,纷纷效仿,转过头看陵阳大道。
大道空空。
突然,陵阳大道深处响起沉重而迅疾的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近到咫尺时,诸人率先看见一阵浓密的烟尘。
随即,一匹骏马窜出烟尘,马速之疾,仿佛能踏碎虚空,百姓望之,吓得赶紧让出一条道,叫马儿直奔南午门前。
将到南午门,不等马儿站定,马背上的人先翻身下马,其姿态之潇洒,便是清妧这等极擅马术之人,都不免要大赞一声。
“幽州司马谢扶光,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崔郁离这才朝伍砚书拱手:“廷尉大
人,仆的人证到了。”
“……”
伍砚书被惊到无语,以至于他不受控地扭过头,去看谢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