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大人一去许多年,幽州百姓听闻他高中,听闻他平步青云,又听闻他和陈郡谢家结亲。
那时,前朝已覆灭,幽州在新旧朝的更迭里,被前朝残将屠城,诸如许家这等豪绅,无一幸免。
大溱立国后,许家只剩下零星几人,许家主郁结难消,一病不起,短短几年,许家主竟到了弥留之际。
当时,不少人劝雨娘去陵阳寻宰辅大人救命,就在雨娘决心动身前,宰辅大人忽然衣锦还乡。
宰辅大人在幽州住了数月,许多人都亲眼目睹宰辅大人和雨娘的伉俪情深,还想着许家终要苦尽甘来。
谁知,不过半年,宰辅大人走了,这一走,又是好些年。
许家主病故后,偌大的许家,只剩下雨娘,年幼的歌娘,还有一个比歌娘略小些的范小郎君。
不久,雨娘带着他们,去了陵阳。
再后来,幽州城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他们的消息。”
老者的话说完,伏首在地的轻歌抱着自己,哭得泪流满面。
她曾经以为,许家的这桩旧事再无昭雪的一日,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到底还是让她等来了这一天。
范含章衣袖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思量再三后,他再次朝皇帝拱手:“陛下,这些都不是真得,是有人污蔑老臣,还请陛下明察。”
楼上,清妧问卿流景:“婚书,喜帖是真?”
“是我寻人仿造的。”
她就知道
!
范谢两家出手,怎可能留下这等话柄?
“虽婚书,喜帖是假,但前朝刺史是真,刺史的话是真,那封名单上的一百百姓签名,亦是真。”
皇帝沉默良久,一字一句道:
“范含章,念在多年的师徒情分上,这一次,朕不治你扰乱公堂之罪,可若再有下一次,休怪朕不念旧情!
伍砚书,继续审!”
“是。”伍砚书抡起惊堂木,狠狠一砸,“公堂之上,本官没有问,不许任何人答,若再有违者,严惩不贷!
许轻歌,雨娘带着你们离开幽州后,发生了什么?”
“回廷尉大人,幽州偏远,阿姊带着我们走了一年,才走到陵阳,到了陵阳,阿姊让我在城中等,她领着范四郎先去范家。
可直到盘缠耗尽,我也没有等到她回来。
于是,我去范家寻人,范家的婢子把我领到正院,谢芙娘殷切地把我喊道身边,问了许多幽州事。
就在我和盘托出后不久,院外突然响起一声惨叫,随我同来的婢子声嘶力竭地朝我示警,让我马上逃。
可范家之大,我不认得路,哪里跑得掉?
就在我将要被人扣住时,四郎出现,他不仅帮我引走了人,还告诉我,阿姊已被谢芙娘杀了。
我惊慌失措地跑出范家,想要回去幽州,却在跑到景春河边时,被谢家的人追上,他们搭起弓,一箭射穿我的肩胛骨,我跌进冰河,沉了下去。
谢家人以为我必死无疑,却没想到我会
死里逃生。
等养好身子,我打算状告范谢两家,可等我回去幽州寻找人证,却发现许家的旧仆全死了。
好心人偷偷劝我,让我赶紧走,说幽州城里藏着人,若叫他们寻到我,说不得我也会莫名其妙地死掉。
于是,我离开幽州,四处漂泊,直到遇上明州的富贾,才得到一昔的苟且。”
说罢,许轻歌伏首。
伍砚书垂眸,目光落在九尺高台下:“传谢芙娘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