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章闻言,当即撩起下裳,对着帝座重重一跪。
“陛下,臣是谏臣,君王若有失,臣理应直谏。
往日,陛下有错,臣尚且能无所顾忌,如今,太子有失,臣却说不得,这等不能广纳言论的太子,只怕当不得太子!”
卿云牧简直气到七窍生烟,他抡起拳头便要挥出去。
皇帝一见,惊到目瞪口呆:“太子,你想做什么?这里是大明宫,你是太子,易章是朝臣,你莫不是想当着朕的面,揍一个朝臣吧?!”
“父皇,儿臣不敢。”
“你最好是不敢!”皇帝勃然大怒,“易章言辞或许是激烈了些,可朕最欣赏他的,正是他的这份无畏!”
“父皇,易御史可以无畏,可不能胡说。”
“是吗?”
皇帝眉目转冷。
近来后宫发生过什么,他怎可能不知道?
皇后性子绵软,拿捏不住宫人,是以卿云牧代为教训宫人一事,他才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朕以为易章的话很有道理的,身为太子,本该着眼于朝事,以后,你少去鸾凤殿。”
“……是。”
皇帝勾唇,意欲息事宁人:“易章,太子知错了,以后,他会专注政事。”
“陛下,臣以为,此事错不在太子,太子不去后宫,不过是治标,本不除,太子还是会去后宫。”
“你什么意思?”
“回陛下,太子常往鸾凤殿,一再打杀宫人,皆是因为皇后管不好后
宫,是以,臣建议陛下另立皇后。”
皇帝的脸,彻底黑了。
他心道,是自己太过纵容易章,才叫他如此不懂尊卑,如今,云牧刚被立为太子,他便要给云牧下马威,简直岂有此理!
皇帝决议给易章一个教训,他张口,将要斥责,却见韩杜衡大步走到大殿中央。
“陛下,臣附议。”
“什么?”
皇帝大惊,朝上谁附议易章他都能理解,但韩杜衡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尚书,怎能附议易章?!
然,皇帝还没惊完,韩杜衡又道:“臣以为易御史说得极是,皇后德行不足,不堪为后。”
“韩杜衡,你好大的胆子!”
韩杜衡伏首:“九月初九重阳日,陛下体恤朝臣,遵循往年旧礼,命皇后备下糕点,送往各家。
臣收到赏赐后,立刻把糕点送去给母亲品尝,结果,就在当天夜里,母亲突然疾病,臣请遍陵阳名医,皆束手无策。
直到一个郎中说,母亲可能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致旧疾复发,于是,臣就查了查,这一查,臣查到皇后娘娘送到韩家的糕点里竟然混着杏仁!”
说到这里,韩杜衡仰面,竟是眼神直接对上皇帝。
“陛下,母亲不能食杏仁,宫中当有所记载,便是废后再无道,也不曾犯过如此荒谬至极的错!”
“……”
皇帝的怒气噌噌噌地往上涌,但这一次,他的怒气不是对韩杜衡,而是对皇后。
但朝事未散,他不能去后宫发难,只
得强行吞下怒火,带着些许讨饶的意味,问韩杜衡:“韩老夫人还好吧?”
“回陛下,郎中让臣准备后事。”
“荒唐,不过是误食杏仁糕,怎么就要准备后事了!”皇帝急转头,“王忠,立刻去太医疗,让葛潘带人去韩家,告诉他,一定要治好韩老夫人,否则,朕唯他是问!”
“是。”
“韩家事急,今日朝事先退,待明日早朝,再议未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