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问道:“你哥哥是在你几岁的时候离开你的?”
采薇不假思索:“十一岁。”
那根据采薇之前的说法,她现在的心智也停留在十一岁。
已经十一岁了,又是古代,怎么会不明白生老病死呢?
李竹耐心解释道:“采薇,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如果活得长些,也许能到一百多岁,如果活得短些,那……”
采薇只觉莫名其妙,她开口打断了李竹的话。
“你在说什么,我知道呀,我娘亲在我四岁的时候就死了,可是哥哥不会死呀。”
这下轮到李竹莫名其妙了。
“哥哥为什么不会死?”
“因为——”
采薇的话顿住了。
哥哥为什么不会死?哥哥为什么不会死?采薇为什么没有死?
李竹听见采薇喃喃自语,小声问道:“你是忘了吗”
采薇安静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嗯,我忘了。”
李竹:……
这……要不安慰一把?
“忘了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不用——”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这么觉得,毕竟我也七十多岁了,不能总跟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比!”
李竹被吓得差点蹦起来,扭头才发现身后正站着前两天的那位老人。
他惊魂未定的朝心脏的位置捋了几下:“大爷,您怎么个事儿啊?这一下差点给我吓升天!”
孙馆长笑着指了指女立俑:“年轻人,我看你很喜欢这人俑啊,和老头儿我研究研究,探讨一下?”
李竹刚要拒绝,忽然想起,这人要是也喜欢这人俑,没准也喜欢唐朝历史,喜欢唐朝历史没准就能知道矩州,知道矩州没准就能知道合辙。
嘴边拒绝的话被李竹咽下了肚子,他笑了笑,摆出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来:“研究不敢当,听您说说,学习一番还是可以的。”
孙馆长左右看了看,拉着人寻了个角落坐下。
“说吧,你想知道点什么?我看你在那女立俑面前站了两天喽!”
李竹有点尴尬:“您对唐朝历史了解颇深?”
孙馆长神情莫测,忽地散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质来。
“我保证,你找遍整个博物馆,不,你找遍整个深城,都不会找到比我更了解大唐历史的人。”
“哦,哦,这样啊。”李竹敷衍迎合的样子。
“怎么?你不信?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要是答不上来……从今以后,这博物馆你每天都能来,周六周日也行,不收你的门票钱。”
李竹喜道:“好!我还真有问题想问您老,您知道矩州吗?”
“矩州?”孙馆长明显愣了一下。
李竹:“怎么?”
孙馆长摇头:“没事儿,只是没想到你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矩州啊,黔中道上,位置,就是现在的乾阳市,在那时候的大城小城里,不怎么起眼儿。”
李竹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您听过合辙这个人吗?”
孙馆长明显又是一愣,看李竹的眼神也有点奇怪。
他想了想,拿起手机,拨通了小王的电话。
“小王啊,你把我办公室书架上那本黄皮、很薄的书拿来……对对对,就是那本。”
挂断电话,孙馆长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合辙的呢?”
李竹脑子飞快地组织出一套措辞来。
“哦,是这样,我有个朋友,正在找自己家族的历史,这不是找着找着就找到这儿来了吗?说自家有位老祖宗叫合辙,以前在矩州,我这就……帮朋友忙,问问。”
孙馆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眼。
书很快送来,孙馆长示意小王把书递给李竹。
李竹摸不着头脑地接过来,看见封面上写着“吴氏杂记”四个大字。
“看看吧,我要是没猜的话,你要找的合辙就在这里头。”
李竹动作小心地翻过书页。
这本书很薄,几乎没用多久,李竹就翻过了大半,直到他看见了合辙这个名字。
合辙,车轮与车的轨迹相合,也可以比喻彼此思想言行相一致。
这个名字有些深度,像是亲近之人一同起得,只是……
李竹看着合辙二字左侧的文字和配图,一时怀疑是不是搞了。
文字只有两个——剑名。
配图则是一把带着流苏剑穗的长剑。
孙馆长喝了一口茶水,没抬起眼睛:“矩州很有名气的一把剑,名叫合辙,如果你的朋友说自己的先祖叫这个名字,也许是搞了,这个姓氏的人不多,谁会将名字起得和一把名剑一样?”
李竹挣扎道:“关于这把剑,有其他的相关典籍吗?”
孙馆长摇头道:“没有,我先前说过,矩州在大唐版图里不算起眼,你如果不是遇到我,这辈子也找不到合辙的信息。”
“为什么?”
“因为这柄剑出自我的先祖,我母亲那边,我知道这些也是得到了以前的手札。与这柄剑几乎同出的,还有一把,叫做采薇。”
李竹彻底愣住了。
采薇怎么会是一把剑?
不对,不对。
采薇说自己已经十一岁,合辙就离开了家,可是合辙也是十一岁啊,采薇说合辙不会死……
真相呼之欲出。
可这样的话,采薇是什么?传说中的……剑灵?
李竹深吸了一口气,喝了一口桌上的茶,被烫得茶水在嘴里打转。
孙馆长递过来半杯凉水:“别急,别急。”
李竹沉默良久,直到听见孙馆长的话。
“你上次离开这里的晚上,有两个人来我这里做客。”
“什么人?”李竹问。
孙馆长摇摇头,眼神却有些精明:“谁知道呢?也许是来找什么东西的吧。”
这一瞬间,李竹觉得,孙馆长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李竹振奋精神,问道:“我如果想找您的话,要怎么找?您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可以吗?”
孙馆长笑呵呵的:“来,加个微信加个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