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从梦中惊醒，先朝着自己的胳膊来了一下。
有痛觉，他松了一口气。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身体接触到楼下的变异人群，没有疼痛，但他估计，被自己砸中的变异大妈应该还是疼的。
这个梦做的，属实奇怪。
外面仍旧是天光大亮，阳光经过窗户照进屋中，甚至有些刺眼。
肚子一阵叽里咕噜的响动，李竹伸手摸了摸，奈地起床下楼了。
经过一楼管理处，他看见管理员正在刷短视频，偶尔发出笑声。
此刻看着这位管理员，他心中竟觉得顺眼了不少，高兴地伸手打了个招呼，当然，没有得到回应。
除了交钱的时候，这位管理员都显得格外冷漠。
李竹沿街往外走，下意识地走到了熟悉的小饭馆，他看着饭馆的玻璃门上“馄饨、面条”的字样愣了一下神，摇了摇头。
有种不太吉利的感觉，今天还是换一家吧。
这样想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进了一家烧饼店。
这家烧饼店在附近有些名气，门头上写的是烧饼，但其实家常菜也做的不，到了饭点儿，还卖低价大锅菜，所以人气很高，时常爆满。
李竹进店时，刚好过了最拥挤的时候，不大的店里还能腾出来一张空桌。
“老板，三份儿宫保鸡丁盖饭，两碗疙瘩汤！”
“好嘞！”老板洪亮的声音从后厨传过来。
老板说话了。
李竹心中又放心了不少。
门口的帘子被人掀起来，李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老宋，还有地方没有啊，来份儿炒饼！”
老板娘手中夹着火烧，笑道：“没地方，问问能不能拼个座儿？”
李竹扭头，看见配钥匙的大爷食指上套着个钥匙圈，正溜溜地转着。
“哎，你小子！”大爷朝老板娘喊了一声：“有座儿，给我多加点儿豆芽儿！”
现在说起这位大爷，李竹脑子里最先浮现出来的，就是梦里那一嘴尖成了平面的牙，就像拿了白纸剪出来似的。
他的视线在整个店铺里转了一圈。
还好，都是来吃饭的正常人，都没有大尖牙。
李竹饿得不行，顾不上和大爷说话，吃得活像饿死鬼转世。
大爷：“身板儿不大，饭量不小。”
待到吃了个五分饱，李竹才抬起了埋进饭里的脑袋。
其实平时，这样吃饭他是觉得有些干巴的，饭要配着新闻热搜吃，这是从李竹奶奶那儿学来的习惯。
今天的热门推送第一是文娱圈的，李竹难得点进去看了几眼。
章茵的公关团队和工作室果真十分称职，别说康昊最近的红颜知己，就连未成年时期的感情经历都被人挖了个干干净净。
从不做安全措施导致女孩儿怀孕逼迫打胎到婚内出轨小三小四小五脚踏多只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简直扒得十分全面。
而这些，仅仅是这个人在男女关系上能拿出来说得东西。
李竹看得兴致勃勃。
大爷的炒饼上来了，伸脑袋朝他瞅了一眼。
“现在这些个明星啊，好多都是乱七八糟的，年轻人啊，不要太相信他们！现在很出名的那个艺名叫什么燕的，以前那就住在我家楼下，整天要不就是砸人玻璃要不就是拿石头扔狗，你看现在网上说什么，单纯，有爱心，哎，反正我们这些看着她长大的老家伙可是没法儿信！”
李竹头也不抬得回答道：“咱这普通人啊，看个热闹就行了，跟咱也没什么关系不是？”
大爷是个健谈的，什么都能唠上两句，李竹别的不行，应付老人这一块儿还是可以的。
一顿饭的功夫，李竹连人家家里孙女订的娃娃亲叫啥名字都知道了。
大爷姓孙，单名一个金字，家住的不远，李竹梦里刚去过，就他跳楼的那地儿，八成上楼的时候还经过人家家门口了。
李竹听着絮絮叨叨的说话声，终于把那一嘴大尖牙的阴影散没了。
吃饱饭从店里出来，李竹往水果店的方向走。
他先前那把叫“红裤衩”的水果刀斩杀的就是这家水果店的生灵。
味道不，挺甜，还新鲜不贵。
当然，这个新鲜不贵是和当地做的对比，这些水果，要是放在李竹老家的小县城，这个价格，烂在店里也不会有人买得。
走进店里，李竹又一次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卖水果的大姐正在给客人的水果称重，一边称一边唠着家常，看起来是个熟客。
只是这位客人……
李竹看着她分外眼熟的脸和身材，思绪又一次顿住了。
他万分肯定，自己在梦里跳楼之前还见过她。
当时她就站在楼下，和其他神志不清的变异人们站在一起，仰着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李竹给她的形容词是：壮实柔软。
问题就在于，今天之前，李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梦境虽然会构建人们未曾经历过的事情，但是怎么会把人的面容形象刻画的如此清晰。
这样想来，昨夜的整个梦，都太过于清晰了，丝毫没有梦境的朦胧之感。
还有一种可能，李竹转身离开水果店，现在他就要去排除这种可能。
沿着长长的街道一路向前，拐弯，又拐弯，往回走。
李竹再次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一个，两个，三个……
最后一种可能被排除了，这么多人，不可能是他深埋在潜意识里的曾经或许见过一面的人。
李竹找了个街角坐下，看着来往的人群，往嘴里塞了一根棒棒糖。
“老太太，你说，是有人想整我吗？但这梦里也没什么实质伤害啊，这是什么？恶作剧？”
“我在这儿人也没认识几个，能得罪谁呢？”
李竹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抬头，看见了那栋熟悉的居民楼的天台。
“这些小孩儿，真是一点儿不怕死。”
李竹嚼碎口中的棒棒糖，叼着棒棒糖棍儿，双手揣兜，溜达着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