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李竹他们过来,白棕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招呼道:“先进来,家里还有几张椅子能坐。”
“你要搬家?”池新年问道。
白棕摇摇头:“不搬,只是把这屋里的东西都换掉,我们重新装修。”
确认了白棕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之后,两人才问起今天发生的事来,毕竟进了警局,是不了小事。
说起这个来,白棕心有余悸。
就在李竹他们离开后不久,白棕进了书房,就像池新年一样,那里是她的迷你工作室,除了教师那点微薄的薪资以外,她靠副业赚了不少的钱。
今天的单子比较难,她需要更长的时间和更强的专注力。
专注不是聋。
外面的动静稀里哗啦,就算她的耳朵再不好使也能听到。
她离开书房到客厅去的时候,看见有人正背对着自己,骑在开心身上,用力挥着拳头。
白棕被吓坏了,抄起椅子就砸了过去。
这人转过半个身子,是个陌生的面孔。
他眼眶发红,一副要发疯的架势,起身就朝着白棕这个方向冲来,只是小腿不知是卡住了还是怎么,反应霎时更大了。
几乎是一边尖叫一边用力往开心身上捶着。
白棕看见,她今天才给开心戴上的吊坠都断在了地上。
好在这个时候,白棕的爱人回来了。
“他很壮,但那人挣扎的很厉害,制服他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接下来我们就报警了。”
李竹觉得,大概是这人私自闯进来,被开心发现了。
开心也许是想告诉白棕或者把那人吓走,结果那人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反应过激了。
李竹:“开心还好吗?”
白棕苦笑:“有些地方变形了,我正在联系修复。”
“那你们怎么忽然要重新装修了?”
白棕:“这房子买的急,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精装修了,中介说房主因为家里有变故着急卖,我们看价格合适,就买了。”
“被我们抓住的那个男人,就是上一任房主,我们搬进来的时候换过门锁,他是从次卧的衣柜进来的,次卧衣柜下面有一块活动的板子,能通到楼下那一户。”
李竹:“这是他自己招的?”
白棕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是开心告诉我的,我听见开心的声音了。”
“我们在这栋房子里,找到了二十几个摄像头,非常隐蔽,在这里生活了好几个月,我们竟然一个都没发现,今天那人应该是以为家里没人才进来的,我们想了想,这些东西毕竟都是以前的人留下来的,还是换成新的比较好,所以才这么忙活。”
说完这些,白棕面色坚定:“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开心走了,开心是我的女儿,她陪伴了我五年,比男人陪我的时间都长!我现在想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这么糊涂,怎么会因为他们的一句不喜欢就放弃开心,甚至都没有为开心说一句话。”
李竹:“我可以去看看开心吗?”
白棕:“当然可以,我带你去。”
李竹推门进去,看见开心正躺在次卧的床上,他转身关上了房门。
之前的小裙子已经不见了,白棕给她换上了新的。
干净漂亮的小脸被砸进去了一块,也许之前还沾着那男人的血,只是被白棕认真仔细的擦干净了。
身上也惨不忍睹,好几处显示出了被重击过后的纹路,甚至还有被什么东西划过的痕迹,能看出,那东西很是尖利。
李竹扯过书桌下的椅子在床边坐下。
“故意恐吓池新年是为了让他把你送回来?”李竹挑了挑眉。
等待了一会儿,李竹才听见了微弱的、细小的女声,就像自己曾经在池家客厅里听过的一样,只是好像更虚弱了一些。
“保护,妈妈,要回家。”
“对不起。”
李竹笑了:“你这声对不起可不应该跟我说,他也听不见,我倒是可以替你转达,但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什么时候产生意识的?”
开心:“睁眼,妈妈。”
李竹:“你是说你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就是白棕?”
开心:“不,盒子。”
李竹:“你从盒子里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白棕。”
开心:“嗯。”
开心的意思是,当她到了白棕手中,白棕打开装她的盒子的时候,她就已经有自我意识了,她的灵并不是因为白棕的爱和浇灌产生的。
可是这样就产生了一个问题。
这世上有这么多的人偶,怎么只有开心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还是说,也有其他的,只是自己还不知道。
李竹觉得后面这种可能性比较大。
李竹想了想,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也许会给你的妈妈带来一些麻烦,改变她平静的生活,你愿意跟我走,离开她吗?”
开心:“我走,妈妈,高兴?”
李竹:“也许吧,但至少会和她未来的另一半少一些争吵。”
这回开心沉默了许久,直到李竹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才听到那小小的声音,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些隐约的哭腔。
她在尽力把话说得更加清楚:“妈妈,高兴,我走。”
李竹站起身来,把椅子推回原位。
他稍微躬身,轻轻拍了拍开心的头顶。
“我刚才是骗你的,你妈妈很喜欢你,不会让你跟我们走的。”
李竹从次卧离开,听见了放声大哭的声音。
其实,还是受到了滋养和浇灌的。
不厌其烦的照料、装扮,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的心事。
有着高大身躯的婴儿从辨认妈妈开始,变成一个能够清晰表达自己想法的小姑娘,然后尽自己的力量保护妈妈,即使她的面容凹陷,伤痕累累。
“滋养和浇灌啊……”
李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