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没多久，一位山羊胡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朝着在座的各位拱手作揖。

“龚某不才，近日茶铺刚进来一批茶叶，虽然不及冯老爷，但也勉强能入口。”

说完这句话，他冲着身后的小厮摆摆手，那人连忙把茶叶拿出来，递到山羊胡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的身上，山羊胡不紧不慢，在滚水上来后，慢慢打开茶包。

他先用滚水过了遍茶壶，润茶后再烫过品茗杯，最后注水连续上下三次，这才命人把茶水分给其他人。

沈烟对这冲泡的手法有所耳闻，俗称“凤凰三点头”。等到终于轮到自己这一桌时，茶水刚好能入口。

小小的一杯用拇指就可以捏住，鼻翼轻吸，就可以感受到悠长的香味，鲜艳的色泽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等到在座的各位都喝得七七八八后，山羊胡面朝李小姐，露出自信的笑：“李小姐觉得如何？”

李玉书抿了抿唇，又抿了一口后，悠哉悠哉放下茶盏：“勉强。”

和那次在沈家咖啡店的“勉强”不同，这次的评价显然非常中肯了。

原本指望能拿个“不”的评价，结果仅仅是“勉强”，山羊胡的脸上挂不住，但还是强撑着道了声谢，面色阴沉坐下。

“哎，那李小姐的舌头可真挑，我都不想分茶了。”隔壁案几坐着的女子轻摇团扇，身子软下，嘀嘀咕咕声落入沈烟耳中。

她不可避免朝那人望去。

女子云鬓高耸，面如圆月，项颈上悬着璎珞，看上去像是个好相与的。

察觉到沈烟的目光，她别过头，冲她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姑娘倒是个生面孔，依你看，这茶水如何？”

沈烟不知如何作答，给了个相对中肯的答案。

听到她的回复，女子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天台茶，怎么就没个欣赏的呢？”

沈烟：……

是她眼拙，自己还真没尝出来什么滋味。

“哎，对了，你是哪家的？”今日在座放眼望去，皆是近而立之年的男子，除了李玉书被特意邀请过来，沈烟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在里面实在突兀。

沈烟规规矩矩：“城郊的沈家咖啡店。”

“啊……”女子似有所觉，接着摇了摇头，“没听过，不过听起来不是茶铺吧？”

“不是茶楼，是番邦流进来的咖啡。”沈烟笑着回答，态度恭敬又谦逊。

这话勾起那女子的兴趣：“真有意思，改日我定要尝尝。”

两人交谈间，好几家茶铺的掌柜都站起来，把店内引以为豪的茶叶带过来，分给各位品尝。

沈烟尝不出什么味道，不过余光瞥见李玉书时而蹙眉，时而舒展的神情，大概能猜到只有内行才能品出门道。

“诸位的茶让冯某开了眼，都是高雅之人呀！”坐在上首的冯老爷举起杯盏，笑着对众人行礼。

推杯换盏间，李玉书身子稍稍前倾，放下手中瓷杯，目光越过众人，精准误落在沈烟身上，勾起一抹笑容。

沈烟忽然感到背后一凉，心口生出不好的念头。

下一刻，女子扬声，婉转的嗓音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今日小女子带来了个妙人，虽然冲泡的手艺不如茶叶那般，但经由她手的咖啡，滋味都是一等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