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季言风捻起一颗黑子,坚定的落在了棋盘上。
戏谑的看着面容抽搐了一瞬的季牧,季言风呵呵一笑,问道:
“三月后,还回学宫吗?”
“不了,老师说不能一味读死书,都拿着戒尺把我从书楼打出来了,要知道他之前可从来没有骂过我呢!”
“那?”
“我要去长安。”
“参加殿试?”
“嗯。”
季父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下。
“或许是为父老了,庙堂勾心斗角,哪里有当一个江湖少庄来得痛快?”
季牧闻言,似是对父亲言语中隐隐表示的反对感到不满,霍然间拍案起身。
由名贵玉石精心打磨而成的棋子顿时散落四溅,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君子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父亲不也曾说过?”
“大丈夫在世,当有所为,岂可偏居一隅,坐井观天?!”
最后一句,季牧几乎是瞪着季父说的。
看着此刻气势如虹的季牧,季言风却是面色如常,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又扫了眼下方一片狼藉的棋盘,啧了一声。
“所以季大圣人就偏偏要赖我这一盘棋?”
“咳…这把就当平局好了,来来来,我们再杀一盘。”
季牧立马破相,嘿嘿笑着捡起了棋子。
“从圣人学宫回来,进步不小。”
得到父亲夸奖的季牧眼神一亮。
“是吧?!”
“原来已经这么明显了么?”
“看来这阶段不断找先生讨教棋道还是有作用的。”
季言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我是说脸皮。”
就在季牧狂翻白眼的时候,楼下突然传上来一声咆哮:
“哪个劳什子看见大爷我不给钱了?”
“嗯!?”
酒楼内静谧了一瞬,季言风与季牧对视一眼,齐声一叹。
“又来了……”
在这道咆哮声传出后,街道上突兀多出了一道人形凹坑。
月明楼内。
客人继续笑谈饮茶,谁也没放在心上,早已见怪不怪。
敢在月明楼找不自在的,也只有不知江湖深浅的莽汉罢了。
门外。
头缠面巾的店小二冷哼一声,面表情的继续回去待客,连接着出手教训的事情都嫌费劲,懒得去做。
从菜市场回来的季小硕正好看见这一幕,冷哼一声,走到刚从坑里爬出来的闹事者跟前,照着肚子就补了一脚,啐骂道:
“给老娘滚!”
“咚”地一声!
那大汉只感觉腹部传来了一声闷响…有若鼓音,霸道至极,瞬间占据了他的身心!
下一瞬,他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狠狠的又撞进了一面墙体之中。
难以想象季小硕那窈窕纤细的身姿之下,竟蕴藏着这等惊人的力量!
许是季小硕脚下留情。
闹事之人在废墟中挣扎了几下,便踉跄的爬了出来。
他眸中现出一抹恐惧。
自己可是突破了潜龙境的高手,但方才那一下根本从防御,且痛感与往日扭打受伤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惊骇之下,他如避猛兽,匆匆奔逃。
“成天想踩着月明楼扬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斤两。”
看着对方狼狈而逃的背影,季小硕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又瞬间喜笑颜开,笑盈盈拎着刚刚买回来的瓜果上楼,朝季牧招呼道:
“小牧子,来,吃水果!”
“这些都是姐刚买的,新鲜着哩。”
“下什么棋下棋,下了十多年了也没下赢一把,何苦来哉?”
重开了一局正信心满满落子的季牧面色一僵。
举在半空的手僵在了半空。
“胡说!刚才我就战平了!”
“战平?”
季小硕狐疑的看了季言风一眼,从后者精彩的面容上猜了个大概,她摇了摇头,露出了一副古怪的笑容。
“嗯嗯,老弟真棒!”
“哼,那是!”
季牧拍了拍胸脯,不自豪,旋即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
“对了,没看见小怜啊,在山庄吗?”
季小硕斜睨了他一眼,叹息了一声。
“才想起人家啊?”
“唉,也不知道哪个薄情公子临走前还要给自己的贴身侍女布置任务。”
“如今…《论语的手抄卷都快摆满一个书阁了…”
季牧闻言一怔。
“布置任务?”
他蓦然间想起自己去学宫前好像是对小怜说了什么来着……
想到这里,他立马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从季小硕手中抓起两粒杨梅塞到嘴里后,季牧疾速飞奔下楼。
在月明楼后院马厩,季牧牵出了一匹如雪般洁白的良驹。
“老伙计,好久不见。”
白马嘶鸣了几声,用头蹭了蹭季牧。
季牧笑了笑,翻身上马,直奔城外而去。
月明楼上,季小硕看着那一袋子没怎么动水果,幽幽的叹了口气。
旋即一股脑都扔在了季言风面前。
“新买的,不吃浪费。”
季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