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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初春时分,微风清冷,气候宜人。
虽是赴约,但苍叶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急躁,毕竟距离他上次见到赫乌莉亚至今已经过去了足有五年有余,也不将就这么一时半会儿。
他就这么慢悠悠地走在林间,步伐迈的不大,脑袋东看看、西望望,对四周景色以及变化感到十分好奇,就像是正在踏青郊游的旅人一般。
在这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好像回到了数年前,和芙莉莲结伴而行的时光,平淡恬静,但记忆尤深。
这让他忘却了刚刚与摩拉克斯之间的小小误会。
也使得他的心情变得平静了不少。
他似乎有些喜欢这样的旅程了。
不,或许是在更早之前,在他最初与辛美尔一行人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这种平淡之旅,但那时的他还有任务,还有许许多多需要做的事情,所以将其忽略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没有任何任务与麻烦的他已经能够随心所欲的支配自己剩余的时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找到正确的,属于他的律法之前,他将做一些自己以往未曾做过的事。
就像现在。
苍叶回过头看了身后亦步亦趋地摩拉克斯,在与对方那迷惑的目光对视后毫不吝啬地露出一个浅笑。
虽然有些晚,但他似乎已经能够理解当年论是勇者辛美尔还是人类最伟大的巫师伏拉梅都曾让芙莉莲去大陆各方游历。
因为路上的一切相遇与离别对长生者而言都弥足珍贵。
只是长生之人很难意识到这一点。
其中更甚者仅能感受到时光如沙般从指缝间悄然流逝的遗憾,于长生种而言在旅途中短短数年的“歇息”或“闲逛”,回头来便会发现自己原本所熟悉的人都已改变成自己难以理解的模样,这是以年为生活单位的他们难以改变的思维方式,所以,这类长生种大多都渐渐地不在跟短生种来往。
这种变化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刚认识的朋友,在眨眼间便化作老者,转瞬后便彻底归寂,快到连他们都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最初还好,但当长生种们所重视、所铭记、所亲近之人渐渐死去。
他们能做的,也仅剩下心中孤岛上那慢慢排列着的、数以万计的墓碑与下方埋葬的过往。
就连他自己也是。
但至少,他不再孤独了不是吗?
……
摩拉克斯的表情更疑惑了,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言行举止乃至整个外貌都不理解苍叶刚刚在朝着自己笑什么。
对方总是如此,做出许多他所法理解的行为,哪怕他主动去询问,对方也不曾解释过这些行为的来源。
是他的见识太短浅了吗?
摩拉克斯心中自我审视着,眼神却落在了前方人的后背上。
五年来相处的时光让他更加熟悉对方的行为作风,也更加能发现对方与常人的不同。
尽管对方不是魔神之流,但也不属于“常人”。
至少不在这一范畴之中。
这些年中,他多次下山,与山下村庄,特别是钟村长学习了许多,但也发现了这短短五年岁月在那些“常人”的身上留下了许许多多的痕迹。
其中较为明显的便是那些好似被刻刀划过所留下的皱纹。
这是衰老之相。
但眼前这人的样貌却从未发生改变,依旧如他们最初相见时一直,好像其身上的时光与岁月从未开始流逝。
曾经这一现象会让摩拉克斯有些害怕,他怕这些都是虚假的,甚至后来还借助玩闹名义掐过对方的脸。
柔软、弹嫩、温热。
是个真正活着的生灵。
只是外貌不曾变化罢了......
可摩拉克斯依旧不理解,连他这位魔神都在过去五年时间中都出现了各种明显的改变,对方又是怎么才能如那些被封印在琥珀中的动植物般“稳定”的。
是因为他们二者的寿命不对等?
摩拉克斯想起了图书室中曾经摆放着的,有关寿命的书籍——每种生物都有不同的寿命,因此,每种生物的衰老期也将不同。
所以...对方的寿命远比他还要漫长?
摩拉克斯不由的想到了这件事,他的目光好像锁定在了苍叶的后背上,心中的情绪与想法却是——那对方究竟经历了多么漫长的岁月?
他想要开口询问,但注意到对方活泼的模样后就暂时打消了这一想法。
岁月漫长,不必急于一时......
何况如今的他也没资格询问此种过往。
摩拉克斯收回目光,默默地跟在苍叶身后,时不时回应着对方口中的各种话语,内心也渐渐因这场旅途而平静。
如此,也不。
……
在解决了一些路上所遭遇到的“小问题”后,两人便抵达了苍叶曾经所来过的、那座被瘟疫笼罩的村庄。
这里的瘟疫与污染已经消散,而在失去了这一“恶意”后,这座村庄便沦为小动物的天堂。
站在外面,苍叶便能看到那长满爬山虎的房屋顶上出现了不少鸟巢,屋内各处也出现了各种小动物的痕迹,在房屋边角的狗窝内甚至还能看到抱窝的母鸡。
本来干净整洁的土路此时长满了杂草灌木,各色颜色艳丽的花朵在穿插着出现在这片翠绿色的海洋中。
确定没有危险后,苍叶便率先走进了村庄之中,这一幕打破了这片废弃村庄原本的平静,其中居住着的小家伙们在风吹草动时就已经往四处逃窜,但又因没有感到明显的威胁而徘徊在村庄附近。
苍叶没有去管这些小家伙,他带着摩拉克斯熟练地来到了那片坟墓所在的位置,这里与外面一样长满了杂草与鲜花。
同时,每个墓碑前面都放着一束被人采摘下来的花。
“...有人来过吗。”
苍叶走向前去。
墓碑前的那些花朵都已经干枯,看起来放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摩拉克斯也发现了这一点。
“想必此处已许久未曾有人来过。”
“挺正常的,如今正是混乱时期,外界对人而言依旧存在着难以匹敌的危险,换做我也不会冒着危险出来祭拜。”
何况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村子原本的村民都有多少还活着。
苍叶在墓前蹲下身,正打算将那束干枯的花朵拿走,但接着却放弃了这一想法。
眼前的墓碑曾被人擦拭过。
或许,来祭拜的真是当年那些侥幸存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