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扎良也不废话,“坤,谭钧遥你还记得吧?早年间跟过老爷子,后来还跟老韩一起跑渠道分销。再后来就自立门户了。不过没干多久,毕竟养着罂粟田就得养着武装军,是笔大开销。最后谭钧遥索性就只做运输,把货倒手一卖就是纯利润。”
这个人,周寅坤倒是有印象。个子不高,还有点胖,不怎么说话,头几次见面,他还以为老爹钱赚多了搞慈善,弄个哑巴在身边吃白饭。
谭钧遥自立门户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这么多年都没什么消息,本以为已经退隐,却没想居然一直干着老本行。
“他怎么个意思?”
“谭钧遥想跟咱们合作,承揽向各国运毒的渠道。除却已经在咱们手上的泰国和缅甸市场,他说能进中国、菲律宾、柬埔寨、老挝等国家。”
“对于谭钧遥说的这些,我都调查过。这十多年来他一直游走于多个国家,对各国边检和防线极为熟悉,起初是他自己亲自走货,后来路子铺开,他就退到幕后指挥。这些年别说他本人,就连他手底下那帮负责运货的小喽啰也没有被抓的。”
“那是因为量小。”周寅坤掸了下烟灰,显然是没瞧上这种小单子。
“是,他不像达乌德、库里提还有陈悬生这种级别的大买家,谭钧遥确实吃不下吨级的货。但他每年吃个四五百公斤的量是没问题的,咱们今年涨了价,同样的量本身就比之前利润更多。谭钧遥胜在渠道埋得够深,铺得够广,层层分销,不知转手了多少次,对咱们来说风险极低。”
见周寅坤没说话,罗扎良接着说:“更何况这只是他现在能吃下的货量,一旦进入人口庞大的国家,譬如有绝对实力的中国,有了大批的潜在消费者,量只会越来越大。而且——”
罗扎良有意顿了顿,强调道:“从现在的情况来说,货在中国的价格明显更高,这说明那里的需求很大。”
闻言,周寅坤微微皱眉,看着罗扎良。后者立刻闭嘴,心里思忖着刚才哪句话说的不妥。
周寅坤问:“去年美国吸毒人数多少。”
罗扎良思忖了下,回答说:“美国在册的吸毒人数大约是两千五百万。”
“中国呢。”
“不到……八十万。”
说到这里,罗扎良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中国内陆只会比香港还要严,他们的毒品来源基本都是境外输入,价格高是因为货在中国边防一线被缴得太多,造成供不应求,价格偏高的假象。谭钧遥人没被抓,但货被扣了有什么用?”
罗扎良还想说些什么,被周寅坤直接打断,“一口气能吃成个胖子吗?先把送上门的生意做好。”
“好,明白了。”谈话未果,罗扎良推门而出,正碰上等在外面的韩金文。
他开门见山地问:“说了?结果怎么样?”
罗扎良摇摇头,“没同意。”
这个答案合乎韩金文的猜测,他拍了拍罗扎良的肩膀,两人一同往回走。
“你说的这事,坤不是没试过。他上次在香港碰壁,就是因为中国警方警惕性太高,别看坤平时脾气不大好,但这方面可是一直都很谨慎。所以你那边拒了谭钧遥,中国这边就算了。”
*
戈贡村内外,每隔四小时就会换人看守,四周都有装备齐全的武装军四处巡逻。
由于这里四肢不全、残疾的烟农很多,谁也没把这个几乎掉了半个脑袋的人当回事。他很少出现,一般都在天气不好时才偶尔出来活动。
虽不清楚他具体什么时候来的,但谁知道呢?这里多的是人今天还四肢健全,明天就不知道身体的哪个部位丢到哪个角落去了。
索拉对此也习以为常。
下午天色暗沉,渐渐下了点小雨,她正从山上的婴粟田往下走,周围有很多跟她一起采摘作物的烟农。
余光扫到旁边的一人,还是吓了她一跳。之前没细看,这人的脑袋左边像是被某些有尖锐锯齿状的生物啃掉了,显得极为可怖。另半边脸倒是看得出来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他也来山上收罂粟,不过似乎效率不高,那后背的篓子里轻飘飘的,也没见镰刀铲子。
男人一直走在索拉侧边儿,也不说话。
索拉对他有点好奇,之前从来没了解过这个人,想要开口,到嘴边的话又生生被他恐怖的脸止住。
“大老板什么时候再来?”男人开口,声音很闷,听不出情绪。
索拉一时间怔了下,反应过来后回道:“我也不知道,大老板的行踪我们哪知道呀,你找大老板有事吗?”
男人沉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真是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