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黑暗的房间之内,吊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泡亮了起来,光线并不柔和,而是显得有些刺眼。
阿曼达·沃勒坐在桌子的一边,而席勒坐在另一边,席勒脖子上沉重的项圈被固定在椅背上,阿曼达的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她看着席勒说:
“固定下颌的开关将会被打开,教授,你可以说话了,但你最好不要试图说服我,被电击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对吗?”
“咔哒”一声,锁被打开的声音响起,但席勒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阿曼达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觉得和你曾经的学生没什么可说的吗?还是说,你为此而羞愧,所以不敢言语?”
阿曼达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席勒,盯着席勒眉弓骨下沉在阴影当中的瞳孔,她一字一句的说:
“你当初阻止我向那群疯子复仇,完全是因为你也是他们的一员,你和他们沆瀣一气,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阿曼达……”
席勒那低沉又沙哑的嗓音响起的时候,阿曼达瞬间就感到冷汗布满了全身,她再看向席勒的脸的时候,仿佛不认识这位教授了。
阿曼达发现自己的牙关有些打颤,指尖也在颤抖,她在心里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能恐惧,可她依旧被恐慌的情绪淹没了。
“我很抱歉,你的家人死在一起残忍的连环凶杀案当中,但我却什么都没为你做,还阻拦你,不让你继续追查凶手。”
阿曼达死死地盯着席勒的眼睛,用略微有些颤抖的声调说:“你说我用错了方法,可难道你的方法就是对的吗?!席勒,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傲慢的疯子!”
阿曼达忽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她“哧”了一声,说:“你所希望的组建连环杀人狂俱乐部来控制和影响他们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
“那群疯子在你离开不到两周的时间里,就已经彻底挣脱了缰绳,开始肆无忌惮的发疯,在联邦各地疯狂作案。”
“而更可笑的是,他们的垂死挣扎看起来是如此无力,只持续了一周多的时间,随后,案件被破获,凶手被逮捕。”
“这些如你一样傲慢的疯子,没能发出什么像样的呐喊,而接下来,他们也会如你一样,在黑暗的重刑犯监狱中度过余生。”
席勒微微的扬起了头,就像在看半空中不存在的窗户,然后他轻轻摇了摇头,对阿曼达说:
“真正傲慢的是你,阿曼达。”
席勒低头,用沉在阴影中的眼睛看着阿曼达,阿曼达没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任何怨恨,尽管他明知道,是自己曾经的学生策划了这一切,把他囚禁在这里,并对他使用感官剥夺的酷刑。
这加重了阿曼达内心恐惧的情绪,她开始迫切的想要占据主动做点什么,来保护自己。
于是,她本能地按下了电击的按钮,席勒又是一阵抽搐,然后从嗓子当中挤出了一声喟叹。
但可惜的是,阿曼达没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痛苦和愤怒,而是看到了令她感觉到恐惧的,无数次出现在她噩梦当中的,那种疯子们动手前的亢奋。
“你真的疯了。”阿曼达开口说道。
“但你知道,我为什么疯了吗?”席勒开口反问道。
“席勒,你清醒一点,这不是在大学课堂,也不是在你的办公室,现在是我在审讯你!”
“你看,阿曼达,你就是这样,你不理解我,甚至不了解我,你不知道这几年之间我的经历,不知道我的思想产生了什么转变,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坐在了我的面前,并对我的表现,感到陌生和恐惧。”
“你真是疯了。”阿曼达重新重复了一遍,她咬着牙说:“我为什么要理解这群疯子?!他们是我的仇人!我恨不得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可你做不到……呃……”
阿曼达颤抖的手死死的攥紧了遥控器,可是席勒被电击的惨状,没有让她的内心获得任何一点安全感,她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了。
“你们这群该死的疯子,该死的杀人狂!!!你们就应该被永远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在痛苦中度过余生!这是你们应该付出的代价,我为什么要理解你们?!”
“如果你不理解他们,你就无法让他们感觉到痛苦。”席勒一边喘息一边说:“就像是现在,你认为你在惩罚我,在令我感到痛苦,但其实并非如此。”
“我知道,你比他们都疯。”阿曼达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席勒的旁边,看着他说:“整整一周的完全感官剥夺,都没能让你哭爹喊娘,甚至没让你的思维产生一点混乱,席勒·罗德里格斯,你疯的让人害怕!”
“你说,连环杀人狂们开始进行疯狂犯案,而后又忽然都销声匿迹,或被绳之以法?”席勒突然间问道。
在他背后踱步的阿曼达发出了一声冷笑,用一种嘲讽的语调说:“是啊,这就是这些脆弱的小羊羔所做的最后的挣扎了,毫无力度,软弱的让人想笑。”
而后,阿曼达听到,背后传来了一连串低沉的笑声,声音带来的震撼感,比地狱中的寒风还要强。
“你在笑什么?”阿曼达停在了席勒的椅背后面,提高了声调问道。
“我在……感到高兴。”席勒开口说道。
没等阿曼达继续说话,席勒就用同样低沉的语气开口说道: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遇到了一个孩子,他与你一样,与罪犯有深刻的仇恨,甚至比你更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