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子当即就求到首脑那里,把国家水平最高的麻醉师请了过去。
而他则联系仙芝医疗组,让洪讷带着最好的麻醉师立即回国。
“用过稀释药物,一天一夜后那孩子才醒来。”裴缙说道。
他虽然冷漠无情,事情毕竟发生在他的亲人身上,心里没有一点感触是不可能的。
“能醒过来就好”,沉默片刻,她才问道:“会对他以后的智力有影响吗?”
“有,但是不大”,裴缙说道。
希蓉便不在多说,直到两人洗漱过后躺倒床上,她抬手搭住他的后颈,倚在他的肩膀上,才低声说道:“以后我们的孩子,不管怎么样,你都要爱他。”
裴缙在她腰上游移的手顿了顿,好笑道:“这是自然,不管是什么样的孩子,我都会尽到父亲的责任。”
责任?希蓉微微皱眉,“父母对于孩子,不是只有责任,还有感情。”
裴缙翻身撑在她上面,低沉道:“我们现在应该先制造出孩子,再讨论教育问题。”
希蓉面色一囧,眼睫微垂道:“只是说道这里了而已。”
她的羞意让裴缙蓦然生出一股把她揉入骨血的冲动,他却缓缓低头,缠绵的吻沿着脸颊绵延到红唇。
嘴唇贴着嘴唇摩挲片刻,裴缙温柔地撬开了她的唇瓣,吸吮碾磨。
明明是温柔似水的吻,却让希蓉喘不过气来。
这时的李家气氛却有些沉闷。
李沂又是一夜未归,天色大亮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他先去看看儿子,见母亲正坐在婴儿床边哄着他玩,带着倦色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笑容来。
李夫人把小家伙抱起来送到儿子面前,笑着道:“嘉佑,跟爸爸亲亲。”
李沂伸手抱住儿子,亲了口,架在腿上逗了好一会儿,才被母亲赶着回去休息。
对于儿子这几天的夜不归宿,李夫人也没说什么。别说儿子不想看见裴萦,就是她现在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李沂回到卧室时,裴萦正看着桌上的鲜花发呆,一见他进来,便连忙站起身来。
“你已经几天不回家了?”她上前两步,问道:“昨晚你在哪里?又和别人喝酒去了?”
李沂并没看她,随手扯下领带便向浴室走去。
裴萦只觉得眼眶酸涩,在他错身而过时,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李沂,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这样要到什么时候?”
在孩子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那一刻,她同样的又怕又悔。的确,她厌恶这个残缺的孩子是自己生出来的这个事实,但同时对那个小生命,她也有母子情。
可是自从把孩子从医院带回来之后,婆婆就根本不让她在接近,而李沂又是这样……裴萦觉得好累。
“萦萦,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拂开她的手,李沂几大步就进了浴室。
他和裴萦,自小一起长大,虽然后来两人分别去不同的国家留学,但说句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李沂一直知道她要强的性格,再加上心中喜爱,对她可以说包容到了有时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然而这么些年下来,他换来了什么?
儿子是他们爱的结晶,只因为一个唇腭裂,她便百般不喜。
因为了解她,那时李沂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会不着痕迹地劝解劝解她。
但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妻子竟然如此不能忍受儿子的缺陷,才三个月大,就舍得把他送上手术台。
李沂当时就觉得,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陌生呢?所以现在他不能和她说话,因为交流的结果很可能是争吵。
裴萦呆站在原地,看着空荡的卧室,心中一阵恐慌。
李沂冲完澡出来,腰身就被她冲过来紧紧抱住。
他迟疑片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昨天看了一晚上文件,我想休息会儿。”
这句话也是在变相解释他昨晚的去处。
裴萦不敢再缠,缓缓松开手臂,后退一步道:“我去给你端杯牛奶。”
李沂点了点头,然而裴萦端着牛奶回来时,他已经沉沉睡着了。
裴萦握着杯壁的骨节泛白,然后无声地转身出去。
外面静悄悄的,她刚才把仆人都打发了下去。
不远处婴儿房间的声响也更清晰地传来过来。
“小佑佑,叫奶奶,奶~奶”
“啊~啊~”
模糊不清的童音之后是一串清晰的笑声。
裴萦心中苦涩,放回牛奶之后,她正要去婴儿房,迎面看见李父笑呵呵地背着手走进了客厅。
不过在看到儿媳妇之后,李父脸上的笑收敛起来,一句话没说就错过她朝婴儿房走去。
裴萦掐紧手心,叫了声“爸爸”。
李父敷衍地嗯了一声。
裴萦也跟着一起走向婴儿房。
“你这个小乖乖,拉臭臭还笑?”
里面,李夫人正和保姆一起给小孩子换尿不湿。
小孩子却晃着手咿呀两声,继而又咯咯笑起来。
李父一进去就笑道:“乖孙,是不是知道爷爷给你带了好东西,才这么高兴啊?”
李夫人转头看见老头子,正要说什么,瞥见裴萦,脸色立即沉下来。淡淡问道:“你来做什么?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去南极采景吗?怎么还没走?”
“妈,我来看看儿子也不能吗?”裴萦强压下扭头离开的想法,有些疲累道。
李夫人冷哼一声,正要说什么,被李老爷咳了一声阻止了,“这是我从大昭寺冥海禅师那里求来的平安珠,你给孙子戴上。”
李夫人这才转移注意力,接过那个用一根红绳串着的黑褐色佛珠子,轻声念着“阿弥陀佛”挂到孙子项上。
保姆这时才提着换下来尿不湿离开。
李家夫妻自顾逗弄孙子,裴萦在门边站了会儿,便抬脚走了。
李老爷这才对老妻道:“差不多够了,别这么不让她接近孩子,怎么说也是孙子的亲妈。”
“亲妈?”李夫人语带讽刺,“我看比有些后妈还不如。你别管,这次我得让她长个记性,否则以后他们再有了孩子,不定怎么亏待我大孙子呢!”
李老爷:……女人的想法永远都这么难懂。
桐花凋落之后,绿叶疏疏冒出,气温一日比一日升高,夏的气息已经吹来。
希蓉闲步在树荫之下,短信提示音响起。
“尊敬的沈女士,恭喜你的小说盛世仁医和天堂春秋获得第二十一届H国新小说奖,请您于六月一日到S市领取奖杯。”
看到这条短信,希蓉不由疑惑起来。天堂春秋是她两个月前完稿的那本轻意识流小说,获这个新小说奖还说得通。
可是盛世仁医,这种消闲娱乐作品,也能拿这个新小说奖吗?
新小说奖是H国最有名誉的一个文学奖,它的评奖标准,是小说中人物性格的完美塑造和现代叙事技巧的使用及创新。
盛世仁医走的完全是注重情节符合大众审美趣味的道路,和新小说奖的要求不合吧?
想着,她停下脚步,把电话打给了安成文。
“安主席,我想问问,盛世仁医……”
“这个啊,小蓉完全不用怀疑,盛世仁医的确获得了新小说奖,且还是第一名。”
安成文悠悠笑道,“这本书撇开情节不谈,人物性格鲜明,用词优美,意象造景的功力深厚,更在对于推动我国古医方面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是一次成功地沟通了雅俗的尝试,拿这个奖当之无愧。”
好吧,希蓉完全不嫌奖杯多。
与安成文的通话切断后,她才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女人正看着她这边,脚下也踌躇着欲迈不迈。
希蓉只看过去一眼,便抬步向教室走去。
然而她还没走多远,就被人叫住了。
“你是沈希蓉?”女人快步追上她,声音轻柔。
这是个美丽优雅的女人,但她的神色中却满是愁绪。
希蓉停下脚步,点头,“您找我有事?”
女人细细打量她一眼,低叹一声,说道:“我们能找个地方谈谈吗?”
希蓉看了看表,说道:“我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课。”
女人急急道:“足够了。”
没有去咖啡馆或茶餐厅,两人就在旁边树荫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我是谢舆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