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绾与谢忱的谈话终究没能持续太久。
两人不远不近的说着与他们无关的事情,对于自身的那些经历,却是很有默契的只字不提。
天色渐晚,黄昏时分的夕阳洒落在窗棂之间,凉风吹动庭院间的银杏树,金黄色的伞状树叶纷纷扬扬的落下,仿佛一场金色的雨。
燕绾临走前,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今天给我写信了吗?”
谢忱也跟着起身,准备送她一程。
听到这话,忍不住笑道:“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格外警惕。我这边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心里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憋得慌罢了。”
“且放心吧,每天一封信,我是不会忘记的。”
不止是燕绾时常会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谢忱也是如此。
他看着眼前的燕绾,心中想到的却是幼年时候的她。
骤然经历了生死的人,对生与死的界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
小时候的燕绾还用着幼娘这个乳名,约莫是因为他们两人相遇之时,恰好是在两人都生命垂危的时候,见过了对方奄奄一息的模样,便会担心生命的脆弱。故而燕绾每日清晨起来,必然是要来找他,生怕他会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
就好像她的兄长,一觉醒来后,便再也看不到那个人了。
天知道,他那时候早就养好了伤,之所以显得病恹恹的,也不过是因为季节交替间才会有的些许不适应罢了。
燕绾顿了下。
她没有像谢忱那般想的太多,只是借他的话确认了吉祥的行踪而已。
其实她大可以直截了当的问谢忱,谢忱也不会不回答的。
可谁让这人方才对事的态度,让燕绾感到莫名生疏,一下子就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也叫她没办法再像从前那般无所顾忌。
这份疏远说不定到下次见面时就会消失,但此刻仍旧是存在着的。
谢忱一路将燕绾送到了谢府门口。
他没有问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去了何处,却提前让府中的下人安排了马车。
谢府的马车还没有从庭院中驶出来,他们便看见路口附近停着的燕家的马车,而玉浓和玉棋这会儿正站在车厢外面,远远的看向他们的方向。
“该叫他把马车停的近一些的。”
谢忱估算了一下马车离谢府门口的距离,虽说不算是太远,但本来可以更近的。
燕绾随意的说:“从前我整天待在家里,你和我爹他们不都盼着我能出门多走几步路么!这会儿怎的还嫌弃起路远来了!”
说话间,两人就已经到了马车边。
玉棋已经提前放下了小矮凳,燕绾踩着凳子上了车,回头朝谢忱摆摆手。
说:“你也回去吧,外面还怪冷的。”
马车掉头后,燕绾撩开帘子向后看时,见到谢忱还站在原地,背着光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瞧上去让人有些不大舒服。
她从车窗中探出半个身子,冲谢忱摇着手,大声说:“你别难过,那些人于你而言都是过客,你没必要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踌躇不前的……”
虽说谢忱与她的看法并不一致,但人皆有私心。
齐王妃对燕绾来说,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对方再怎么无辜,在燕绾这里也是比不上谢忱的。
她都没来得及看清谢忱在那一瞬间的表情,马车就被他厉声喝停了。
也不知外面的车夫在想些什么,谢忱才喊了声停下,他就当真停下马车,害得她又被说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