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燕绾的词不达意,谢忱并未感到奇怪,只是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顶:“一时有感而发的话,绾绾不必太放在心上。”
长袖掠过发顶,不经意间带落一枚珠钗,随着袖风跌落在枯枝堆中,在若隐若现的太阳下偶尔闪过一丝光芒。
燕绾余光仿佛瞥见有东西坠落,仔细看时,却什么也没发现。
不等她深思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很快她就被谢忱给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少年前一刻还像模像样的说着安慰人的话,下一刻就想带着燕绾回到人群中去,摇头晃脑的没走两步路,就径自撞到树上去,惊的枝头梅花砸满肩头。他摸着自己额头上的红肿,还有几分不知此身在何处的意味。
燕绾拦住还想要继续撞树的谢忱:“你真的是醉了。”
谢忱摇头道:“这梅林是按照五行八卦阵来布置的,我只是一时没看清方向而已。”
说的就跟真的似的。
要不是燕绾亲眼看着他像只傻兔子似的撞到树上去,她或许真的就信了他的话。
“方才有丫鬟说你要招待丹阳郡主宴请的那群学子书生,他们在院中小溪下游玩着曲水流觞的戏码,你这样过去,要是一不小心掉进小溪里可怎么办?”
她从桥上走过时,也看到溪水的深浅,约莫最深处也就她鞋面到膝盖那么深。
可寒冬腊月的,跌进小溪中,怕的不是溺水,而是寒气入体。
“要不我送你到别院去,丹阳郡主到时候若是问起你为何不在,就说是我非要拉着你走的,这样应当是可以的。”
左右燕绾也是不怕得罪人的。
丹阳郡主是偶然机会才到的锦官城,燕绾自觉此生都不会离开锦官城,可丹阳郡主总是要回京城的,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路,便是当真因为这点事情被记恨上了,那又能如何。
只要她行得正,坐得端,谁能找得到她的麻烦。
谢忱知道燕绾的好心,闻言只偏了下头:“刚才只是意外,绾绾,我没有喝醉的。”
他又说:“常如意和程焕都接到帖子,今天应该都会来的,绾绾要是离开的话,岂不是要错过很多事情。”
程焕应下了燕绾的请求,说好了会与常如意保持距离。
难得碰到他们两人都会在的场合,燕绾若是留下来,自然能更为清晰的确定程焕是否为守信之人。倘若他是,那燕绾便能瞧见常如意被人拒之千里之外,也算是报了先前城中流言的仇。
要是程焕不守信,与常如意纠缠不清,那也不妨事。
无外乎她将来要对付的人,再多上一个罢了。
虽说燕绾离开后,宴席上发生的事情在后来也能再去打听,但打听来的事情,总归是与亲身经历的要有着不小的差别。
毕竟在转述的过程之中,出现些纰漏也是很正常的。
“比起他们那些小事,我还是觉得你更加重要。”
燕绾毫不犹豫的说道。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在心中细细考量的,如果一定要在其中加上比较的过程,燕绾仍旧是会觉得谢忱更加重要些。
少女仰着头,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袖,另一只手拦在他的身前,模样是说不出的严肃,与她平日的得过且过大不相同。
谢忱再看向燕绾,认真又细致的打量着,仿佛两人是初次相见,又像是在心中重新描画着不同的形象。索性他这番打量在须臾之间就已经结束,不等燕绾发现就已经顺势攥住了她的手腕,轻声说:“那绾绾先陪我去喝醒酒汤,等我醒过酒后,再回来看她们的赏花宴,你看如何?”
他好像很执着于今天的赏花宴,燕绾心中闪过一道模糊的想法。
不管别庄曾经的主人是谁,它如今已经是别人家的庄子了。就算别庄里的下人待谢忱再怎么恭敬,他也没想着与燕绾留在此处醒酒。
别人家的,总归是比不上自家的。
虽说谢家别院如今在修整,但也不至于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挪不出来的。
等谢忱与燕绾离开后,梅林深处又来了几个人。
雍容华贵的夫人,她衣服上的暗纹都是用真金白银绣上去的,身上的珠宝首饰并不算多,可随便单挑出一件,放到外面去都是价值连城的。
她弯腰在一堆枯枝烂叶中捡起了一枚珠钗,对身后的人说:“我对他问心有愧,也不便出现在他面前。他与燕家小姑娘交好,若是有机会,你也帮一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