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绾将云纹的事情交给燕重镜后,小少年就跟撒了欢的狗子似的,很快就从屋顶跳了下去,带着他院子里的几个人,跑出去找线索去了。
也是这时,燕绾才知道他是怎么上的屋顶。
小少年的院子是有围墙的。
围墙并不是直接将院子里的屋子圈了起来,而是从房子两边的墙壁上延伸出去的,因而围墙离屋顶大约有半人高的模样。
如果让燕绾来,肯定是爬不上去的。
但是换做了燕重镜这样手脚灵活的小孩,他三下五除二就窜了上去。
跳下去的时候,也是如此。
燕绾都还没得及说梯子放在哪边,他就已经踩着琉璃瓦,蹭蹭蹭的跑到屋顶边缘的位置,一个起跳后,就落在了围墙上。
三尺厚的围墙确实能叫人立足。
可是从屋顶上跳下去,哪里能保证次次都跳的标准,倘若有一次出现偏差,动辄断胳膊断腿的,要是更严重些,把脖子也给摔断了,岂不是把小命也给送了进去。
燕绾捏紧了拳头,想着下次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阿钊。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她该如何从屋顶上下去?
少女仰头看向天际,浅蓝色的天空倒映在她的眼中,冬日里的寒风撩起了她的长发,半遮半掩的容颜,恍若神仙妃子。
玉浓下意识用肩膀撞了下身边的人,“玉棋,你看姑娘现在像不像是快要飞升的样子啊!”
虽然她平时不怎么爱读书,但话本不算书的。
“是,是有些像的……”
怯生生的语调来自陌生的人,玉浓吓得往旁边退了好几步。
她迷惑的看向身旁的女子,这人她在燕夫人的院子里见过的,似乎是燕夫人到碎叶城后新买的下人,名字好像叫做江豆?
玉浓才反应过来,玉棋她受了伤,回房养伤去了。
实在不是她不把玉棋放在心上,而是刚才她听着姑娘的吩咐,去给昨夜被打的人延医问药时,玉棋是一步不差的跟着她,她们两个有来有往的说着话,她这才一时没想起玉棋也是受伤了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身边换了个人!
“我记得你应该是夫人身边的丫鬟,怎么跑这儿来了?”
玉浓迟疑的看向江豆,脑海中飞快的略过一丝灵光,只是还没等她抓住,就已经消失了。
江豆仰头看着坐在屋顶上的燕绾,眼中闪过莫名的艳羡。
听见玉浓的问话,她缓缓转过头,依旧是轻声细语的说着:“夫人听说少爷昨晚没有休息好,就让我过来探望一二。”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食盒递到玉浓的面前。
里面放着的是燕夫人特地让厨房给燕重镜准备的点心,只是点心要送达的对象已经不在府中了。
玉浓随意瞥了眼食盒,只觉得里面的点心看上去都很好看,至于味道好坏,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想起刚才跟一阵风似的跑远了的燕重镜,好心提醒道:“你如果是来找小少爷的,那还是先回去吧!小少爷刚刚才带着人出门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江豆撩了下脸颊边的碎发,轻轻夹在了耳边。
她想说自己可以留在此处等小少爷回来的,却又知道这样的回答说出来,也不会得到应允。
便只是笑了笑:“虽然没能见到小少爷,但这些点心还是要送出去的,总不好再往回带。”
往庭院中走了两步,江豆诧异于玉浓竟不曾拦她,心头闪过一丝意外,面上不曾透露半分心中想法。
正当她以为自己能到屋里去,房门前面忽然窜出来一个小矮个子,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算不上小矮个子,七八岁大小的孩子身量不高,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说不定再过上两年,就跟初春的竹笋似的,见天的往上长呢!
“少爷不在家,不可以进去。”
小孩应该是提前被人叮嘱过,不论江豆说些什么,哪怕是将燕老爷夫妇的名头都搬了出来,也不见他从门口移开。
同一个还没有学会分辨是非的小孩子说了半天的话,偏偏还一直说不通道理,江豆都有些不耐烦了,可是想到身后有人看着她,面前的又是府上的人,只能将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和,小孩子也是有自己的审美能力的。说不定他看在她笑得足够好看的份上,就把门让开了也不一定。
换成了其他的人,或许江豆真的能如愿。
可今天挡在门口的小孩,恰好是最认死理的那一个。
只要燕重镜不在府上,他就不会让任何人进燕重镜的房间,连燕绾他都没让进去,更何况是江豆这样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人。
“这点心是夫人叫厨房特地给少爷准备的。”江豆无奈之下,只能将食盒转交给了小孩,“既然你不叫我进房去,那就只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送到少爷房中,等少爷回来后,再同少爷说一声。”
小孩捧着大大的食盒,冲江豆点了点头。
食盒都已经让人转交了,她就再没有其他理由可以继续在燕重镜的院子待下去,很快就颇为恋恋不舍的离开。
有意无意间,她好像对着屋顶上的燕绾看了好几眼。
玉浓没在意江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就待在燕重镜的院子里头,偶尔抬头看看屋顶上的燕绾。
她只以为燕绾是一时兴起,想要在屋顶多待一会儿。
便没有上去打扰燕绾。
直到午后的阳光渐渐微弱,天地间无处不在的风变得更加强烈,玉浓待在燕重镜的院子里头,都冷的直跺脚,可屋顶上的姑娘还保持先前的姿势,并未说过话。
玉浓这才开始心慌了,奔着燕绾刚才上屋顶的梯子跑去。
三下并做两下的,直接爬上了屋顶。
隔着一段距离,她开口唤着自家姑娘。
“姑娘,您在屋顶上不冷么?这会儿天都快要黑了,要不您先下去喝口热茶,就算屋顶的风景再怎么好,往后肯定还会有观赏的时候,您现在先歇会儿?”
玉浓已经将话说的尽量委婉些,然后她就看到燕绾很是委屈的转过身,那表情仿佛是在说她怎么现在才过来。
晃了下脑袋,将那些不靠谱的想法清除出脑海后,她再看向燕绾,果然就觉得正常了许多。
燕绾在屋顶上顶着凉风,坐了一下午,这会儿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凉透了。
朝木梯上的玉浓伸出了手,她轻声说:“坐的时间有些久了,我感觉腿有些麻,玉浓你再叫两个人过来,扶我下去吧!”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