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不这么认为。
他们与仲宁认识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就算不提最早是他们俩个将仲宁从河中救起来,单单就从这七八年的相处来说,仲宁也不可能对他们动手的。
他相信仲宁的为人。
即便仲宁真的有事情瞒着他们,比如这次偷偷摸摸的来见江家人,可并不代表他就会与他们为敌。
谢忱拦下了还要继续往前走的燕绾,看着街上来往的人,拉着燕绾走到一旁街头的拐角处。
“绾绾,你想想从前在锦官城,仲宁他帮了我们多少次,这次说不定也只是误会,我们应该给他一次机会,听他解释的。”
尽管知道自己和仲宁在燕绾心中的地位截然不同。
但看着燕绾毫不犹豫的拒绝听从仲宁的解释,谢忱心底也还是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滋味。
大概是她否定的态度过于决绝,一点情面也不曾留吧。
燕绾看着谢忱,仿佛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她踮起脚尖,抬手拍了拍谢忱的脑袋,“我相信在锦官城的时候,仲宁对我们绝对没有恶意,可是谢忱你知道吗?这世上最容易变的就是人心了。”
“你看,在我知道有程焕这个人前,我从来不会觉得我爹不可理喻,但当程焕出现以后,我爹他确实变成了和从前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还有我娘,我一直以为我在她心中是很重要的,但是江豆的事情,你也是从头到尾都看着的,娘亲念着表哥,却没想过江豆害我的事情。”
“谢忱,连我爹娘都是说变就变,你要我怎么相信仲宁呢?”
有些人的改变是在一夕之间,也有些人的改变是被事实所逼迫着的。
“我也想要能够全然相信记忆中对我好的那些人,但现在的情况是,除了你,大哥还有阿钊没有出现太大的改变以外,其他人在我面前都变了好多呀!”
就像是怀揣着一件稀世珍宝,因为给了别人太多的信任,以至于珍宝之上出现了裂纹。
坏了的珍宝也还是珍宝。
但是如果能够选择的话,她当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燕绾没有说,如果今天发生变化的是谢忱,她会怎么做。
路边的吵闹声在这一瞬间仿佛都消失了,谢忱只听见少女轻声说:“你不要变得跟他们一样。”
说的是燕老爷和燕夫人吗?
他想起那天满是落寞的燕绾,心中生不起丝毫拒绝的想法。
“绾绾放心,我不会跟他们一样的。”
谢忱将燕绾送到了燕府门口,准备目送着燕绾进门去,谁知少女一直没有放下他的衣袖。
“谢忱?”
燕绾回头看他,“你怎么不走呀?”
“绾绾你先回家去,我今天就不上门了,等明天再来看望你。”
刚好,他回去后也曾从仲宁那里问清楚对方的意思,总不能在事情发生后,就这么撂下不闻不问的。
“你不跟我回家,还要去哪里呢?”
燕绾以为自己刚才已经说的足够清楚了。
然而看着谢忱茫然不自知的模样,她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中,有一部分肯定是白说了。
不由得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我们刚才不理仲宁,直接转身就走,就等于跟他划开了界限的。现在你又要回到他那边去,是打算和我分道扬镳,转投到仲宁那边吗?”
谢忱没想那么多的。
他以为他们早就过了少年期,没想到燕绾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少年意气,黑白分明的性格似乎是怎么也不会变的。
成年人难道不应该学会与现实妥协吗?
“我……”
燕绾松开了手中的衣袖,在谢忱略显无措的眼神中,拽住了他的手,将人给拉近了燕府。
“别去管仲宁那边是不是有误会啦!”她面上的表情透出了一股子冷漠,“我从来不会去问我爹娘为什么对我的态度变化那么大,他们既然不跟我解释,那我也不用去看他们有什么苦衷,只要看他们最后的结果就是了。”
“我对我爹娘是如此,对仲宁也是如此。”
谢忱看着拽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大概是刚才在巷子里吹久了冷风,少女的手心是冰凉的,仿佛在他手腕上贴了一圈冰块似的。
“如果仲宁不主动来找睨解释的话,那绾绾是要跟他……绝交么?”
燕绾没有回头,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加大了两分。
寒风中,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破碎。
“如果他给的解释理由能说服我的话,就不会有你设想的那种情况了。”
倘若不解释,那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燕重镜坐在院子里,阳光暖暖的晒在他的身上,以至于他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回到府上后,他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是又被姐姐和谢忱联手忽悠了。
别说燕夫人十有八九不会来找燕绾,就算她真的来找,燕绾不在家中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不过是燕绾不想带着他一起罢了。
眼前的光线忽然一暗,燕重镜皱了下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就瞧见并肩从他身旁经过的燕绾与谢忱。
他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仔细打量着两人身上的衣裳,并未有撕扯过的痕迹。
还以为姐姐是要带着谢忱过去揍江豆一顿,没想到原来是他想多了。
好奇的跟上前去:“姐姐,你们不是去找江豆了吗?结果怎么样?”
看着自家姐姐面无表情的模样,燕重镜当真很是好奇燕绾她们是如何对待江豆的。
燕绾顿了下,撒开了谢忱的手。
若不是燕重镜跟着后面问了这么一句话,她差点就要把谢忱带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那可就不怎么好了。
“阿钊,你带谢忱去客院那边,给他找个地方住吧!”她抿了下唇,说:“我有些累了,想要歇息会儿。”
燕重镜一看就知道姐姐这是在外面受了刺激,这会儿心里肯定不大好受的,很有眼力见的拉着谢忱出门去,没有继续打扰燕绾。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燕重镜刚才坐过的躺椅。
他朝谢忱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带着人从燕绾院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