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所付出的代价,是多还是少罢了。
燕绾从普度大师那里得知,如果将汤药换成加了醉红颜的那一副,她大概是能够在冬日来临之前回到锦官城的,当然她也是可以选择不换的,只不过那样的话,她回到锦官城的日子就得再往后推延很长一段时间,许是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之际便能归去的。
两厢折算下来,对燕绾而言,自然是前者更能接受一些的。
她从未离开锦官城那么久过。
即便是对城中的人已经没了往日的期待,但多年的情谊也不是作假的。
父母兄长这一类的血亲,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轻易忘却的。
更何况,锦官城还有一个心心念念的等着她的阿钊。
便是不去想燕老爷与燕夫人,燕绾单单只是为了燕重镜,也得想方设法的尽快赶回去的。
没有人会喜欢被丢下的感觉。
燕绾从锦官城到碎叶城,一则是为了治病养身,另一则又岂能不是为了短暂的逃避呢!
逃避的时间已经足够她理清心头诸多杂乱无章的愁绪,也应该到了正式昔日的矛盾的时候了。
“大和尚,你确定这副汤药只有一个让人记性不好的缺点的吧?”
换了新药的那一天,燕绾连小花园都不去了,带着府上分给她的小丫鬟,就赖在了普度大师的院子里头。
她心中仍然是慌张着的。
“且放心吧,纵然醉红颜是有毒性的,可它放在这副药中只是起了个辅助的作用,毒性已经被尽数去处,只留下了它的药性,必然是不会有其他坏处的。”普度大师斩钉截铁的同燕绾说着话。
他见燕绾还有些犹豫不决,转念一想,决定再给燕绾下副‘狠药’。
“绾绾若是实在放心不下,现在叫他们将这碗汤药撤下去,按照先前的方子再熬上一碗从前的汤药,也是来得及的。不过如此一来,我们要在碎叶城耽搁的时间,就要更久一些了。”
燕绾现在是听不得这样的话的。
虽然她从前和仲宁来往并不是很密切,就连她身边的贴身丫鬟都不怎么知道仲宁,但是如今的锦官城之中,能够让她相信,值得托付大事的人也只有仲宁与谢忱了。
原本谢忱陪着她一起来了碎叶城,锦官城还有一个仲宁,她在离开之前,也托了仲宁好好照顾燕重镜的。
但谁能想到仲宁中途竟然也跟着到碎叶城来了呢!
如今的锦官城,可不就只剩下了燕重镜一人么!
至于疑似有‘迷途知返’迹象的大哥,还有一条道走到黑的燕老爷夫妇,都是不在燕绾的考量之中的。
她家的阿钊还是个孩子,今年才十岁出头,本应该活得跟个小霸王似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寄人篱下的。
她得早些回去,将阿钊接回自己的身边才行。
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燕绾再看向桌面的那碗汤药时,眼中的抗拒已经减少了许多。
趁着汤药已经变得温热,堪堪入口之际,燕绾端起白瓷碗,咕咚咕咚的,一股脑儿的将汤药全都给喝了下去。
“绾绾现在感觉如何?”
问话的是刚刚赶过来的谢忱。
他心里也是担心着燕绾的。
虽然燕绾昨日已经与他们商量好,说是从今天开始,就要换成普度大师后来改的那个新药方了,但是新药方同旧药方相比,需要付出的代价有些过高,他有些担心燕绾会临阵退缩。
即便最后还是会喝下那服药,但中途纠结的时间肯定还是会有的。
所以谢忱才想着要先找到燕绾,许是能够在燕绾退缩之际,给她一点鼓励,好叫她纠结的时间能够再少一些。
只是他去了燕绾一贯喝药的小花园,却没找到人。
转道去了燕绾的院子,才知道少女一大清早就跑去堵普度大师去了。
谢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站在院子里面,忍不住一个人笑了起来。
他早该猜到这一点的。
这世上还能有谁对燕绾的新药了解更深呢?
除了拟写出这副药方的普度大师以外,就再没有旁人了呀!
所以燕绾除了去找普度大师以外,还能再去找谁呢?
是谢忱自己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才会数次扑空,找了许久,都没能见到燕绾的面。
这会儿想通之后,他便直接奔着普度大师的院子去了,去的时候尽量走的是直线,一点不需要的弯弯绕绕都没有走。
“我觉得你对我喝的药有些误会。”
燕绾笑了下,“大和尚是说这药喝得多了会叫人记性不好,等停了药以后慢慢就会恢复正常的,这又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效果哪里能那么快就看到呢?”
能够立竿见影的看到效果的药,除了毒药,也就只有蒙汗药了吧!
谢忱这才点点头,明白自己问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了。
只是等到午间用膳的时候,燕绾在心里数了一下桌上的人,疑惑的问着谢忱:“阿钊在碎叶城这边也有朋友吗?怎么跑出去玩以后,到了饭点都不知道回来吃饭了?”
很是通俗易懂的一句话,直接吓掉了谢忱手中的筷子。
从手中滑落的筷子,跌落在碗碟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谢忱一边收拾着面前的乱摊子,一边看向来蹭饭的仲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燕绾:“绾绾怎么忽然想到了阿钊?”
“你这是什么话呀!”
燕绾鼓起腮帮子,很是不高兴的瞪了谢忱一眼。
“阿钊本来就是跟我们在一块儿的,难道你是因为阿钊是跟我姓的,就对他这么不上心,吃饭的时候见不着他,都能无动于衷的?”
少女拔高了嗓音,那一瞬间的模样让谢忱很是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可仔细去想的时候,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