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涵小步跑到床上抱了一床小被褥,扑到太妃椅上,又搬了一张小桌子放到太妃椅上,静静的等着锦一,玄君陌也是乐得让墨清涵捣鼓,反正也误不了什么大事。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锦一抱着一个红布包袱就回来了,可惜有布盖着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锦一将东西放在墨清涵面前的小桌子上就退下了,只留着墨清涵一个人背对着玄君陌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各做各的事情,谁也不干涉谁,就像认识了多年的好友,只需彼此陪伴无需言语再多加点缀。
墨清涵伸了个懒腰,将手中做好的坠子展示给玄君陌看“好看吧?把你腰上玉佩给我,我给你换上。”
类似玉一般通透材质所做成的镂空骰子之中有着一颗小巧的红豆,玄君陌刚想伸手摸一下,就被墨清涵自己伸手拿去了腰上象征镇国王身份的玉佩,若是换一个人,玄君陌别说让他拿到玉佩了,让他近身都不可能,可是换了人那就只能另当别论了,起码这丫头不让他讨厌。
“好看多了,给你。”墨清涵重新将玉佩递给玄君陌,邀功似的说道。
“这个叫什么?”玄君陌看着玉佩下的骰子问到。
“玲珑骰子,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入骨相思自然是知的。”少年勾唇一笑,不知入了谁的心。
墨清涵坐在花轿内,轿辇外鞭炮之声络绎不绝,像是也为这一对佳人而高兴,起码墨清涵是如此想的,十里红妆的盛景不止打动了墨清涵,也打动了天下女子的心扉。
何其有幸,能够于千万人中遇见你,何其有幸能够和你在一起,携手走过这一生!
春宵账里,鸳鸯交颈,一颗心慢慢被打开,住进了这乱世之中唯一真爱之人,可是此等乱世哪里会有真正的爱情,又怎么可能会有真正的海誓山盟。
她一个人独坐在房间前的梳妆台前,听着外面的音乐声觉得无比的刺耳,可她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她是正室,因为夫君娶妻生子是再正常不过的,因为当初的婚约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因为为了她的哥哥一生平安,因为太多太多的东西,注定她不能嫉妒,只能带着端庄大方坐在这个正室的座位上,连嬉笑怒骂的资格都没有。
偶尔她也会怀念她刚刚嫁过来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举案齐眉,她会在他身后默默的支持他,无论他再忙再累,自己只要唤一句夫君,他一定会转身将自己揽入怀里。
可是现在他们之间越来越远,一道无形的隔阂在他们中间划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从他第一次和自己说他迫不得已要娶哪位女子的时候,那女子是谁来着?记不起来了,大约成为了后花园的养料了吧。
他来她这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两人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但是自己还是有一点点不同的吧,这院子里死去的女人太多,来的女人也太多,唯有自己的一方院子一如既往的安宁。
她期望着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不一样的,期待着等他忙完这一切他们还会变成原来的样子,可是梦想终究是和现实有区别,乱世出枭雄,而且他还有着能力。
在经历过半年多彼此互不见面的过程之后,他成为了天下之主,入住皇宫,成为人上人,而她坐到了女人梦中的那个位置上母仪天下。
大概很多人都羡慕她吧,有着一个俊美有能力的夫君,不费吹灰之力坐上了皇后之位,曾经看不起他的人如今也上赶着巴结,他手里握着太多的权利,而后宫的女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美。
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人告诉她,他是不得已而为之,可她不在乎,她不在乎皇宫里的人越来越多,也不在乎哥哥每次进宫看着自己的警告,她在乎的只有他一个人。
哥哥问值不值得,她也只是笑了笑,爱情里从来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她一如既往的温柔淡然,静静待在中宫之内,但是这一切却只是让两人渐行渐远,最终再也没有交集。
她空有皇后的待遇,却再也得不到他一眼,她想了想也释然了,也许真的是爱到骨子里去了,连借口都会为他找好,直到宫中有孕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孩子出现在皇宫里,为这座冰冷的宫殿增添了几分柔和。
后来,一位妃嫔流产,目标直指她,她狼狈的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再一次直视这个已经陌生的男人,这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皇后,你为何害死朕的孩子!”再一次见面他眼里满满的责备让她瞬间如坠冰窖,全然陌生的面孔,她微微地下了头,是了他是皇上,不再是当年那个狼狈少年,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他不爱自己了!
“我没有做过!”她缓缓站起身来,一如他记忆里一般骄傲,也许是心都被伤透了,她什么都不在乎了,远远的看着哥哥赶来的身影,她突然觉得好累。
这么多年她偏安一隅,固执的守着自己的记忆,其实很多东西都变了,以前她为了能够让哥哥好起来做了一切,后来她为了能够让他安心安静的待在囚笼里。
可是她骨子里也是骄傲的,她有着她的骨气,墨清涵拔下头上的九头凤钗,随意的扔在地面上,三千青丝长发及腰,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冲着他灿烂的笑了一下。
就如同当年她巧笑嫣然的救下了他,随后她抽出身边侍卫的剑终究是干脆利落的自己选择了死亡,果然死亡很痛苦,她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身子被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哥哥是不是在怨她?
似乎是回光返照,她强撑着睁开眼,看也没有看一边心如死灰的他,只是对着自己的兄长说道“哥,你…你别难过,我真的好…好累,我想去找娘亲他们了…。你不要为我报仇,爱上他…。我不后悔…情出自愿罢了…。只是终究是…。错爱了…。”
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她再也没有力气了,迷迷糊糊她喊了一句“夫君!”手上传来的是那年树下从容不迫的少年的温度,似乎有人应了一句,可是听不清了呢……
墨韶颜看着自己的妹妹在自己怀里咽了气,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淡淡的将墨清涵的发丝理好,自己的妹妹最爱干净了,这么走她会不高兴的。
没有看玄君陌一眼,墨韶颜抱起墨清涵一步步的往皇宫外走去,一句话也没有交代,只是在踏出殿门的时候冷冷的说道“皇帝陛下,微臣自觉身体不适,恳请辞去尚书一职,回家守着妹妹和双亲了此残生,还请陛下恩准。”
说完,墨韶颜也没等玄君陌说话,一步一步离开了这座令自己妹妹不舒服甚至断送了性命的皇宫,他想他不是一个好哥哥,不能忍受逼死妹妹的人活在世界上。
玄君陌只是呆呆的看着墨韶颜离去的背影,像是丢了魂的行尸走肉,那一句“夫君”让得玄君陌想起自己真正想要的从来不过是一人心,失去才知道一个人在自己心里占了多大的位置,心里瞬间空出了一块,玄君陌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都被墨清涵的死带走了,那块玲珑骰子的玉佩一直贴身待在玄君陌身边。
墨清涵就跟这玉佩一样,平常不觉得什么,一旦失去方知情深入骨,再没有任何人唤他夫君,再没有任何人陪他秉烛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