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们认得她,盛长宁却是认不得她们,唯有先前说话的这妇人自称是她的姨母,其余人都未曾吱过声,她简直无从得知这些人的身份。
“连翘平日里不是惯来性子活泼好动么,看着你姨母便欢欢喜喜地叫了人,见了其他的长辈们却羞怯起来了?”
此时拿腔出声的人着了一身的湖靛色袄裙,白狐毛点缀在交领边,衬得她倒是颇有几分富贵之态。
盛长宁抬眼看了看她,只见这妇人生得不算老成,比连夫人看着倒年轻些,只是观她眉宇之间的不耐,倒像是对她颇有怨言似的。
这人能出现在她房中,想来也是府中的长辈,又或是与她有联系的长辈,只是她如此不满却还要压着性子,到底是为什么呢?
盛长宁猜不出这人的身份,只得哀求似地看了眼身边的姨母,姨母接得了她的目光,虽有些愣了下,但还是很快地反应了过来。
她冲妇人解释道:“姑奶奶何必这般计较,现下翘翘大病初愈,烧又刚退了去,这几日想来她的脑中一直都是恍惚着的,轻怠了些您,也不至于令您这么个长辈还为难晚辈罢?”
话罢了,那被称作姑奶奶的妇人只微微横了姨母一眼,领着众人扭头就离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这倒叫盛长宁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听这些人言语中,她应与这位姨母是极熟的,她……会不会看出什么不妥来?
“你这丫头啊……”叶氏坐了下来,语气中尽是无奈之色,“尽是这般倔强,唤她一句姑姑又会怎样呢?也幸好,她在府中住得不长久,年后就要走了的,否则你这个性子啊……没了你母亲是迟早要吃亏的!”
她话中的亲昵,让盛长宁有些无所适从,但听了她这话,盛长宁心里却又起了疑惑。
方才那年轻的妇人乃是她的姑姑,瞧着她似乎与这姑姑并不对付,这倒也没让她觉着有什么不妥的,毕竟她是庶女,生母那般小家子气的姿色定会令姑姑有所不喜。
但……这姨母话中的“母亲”想来说的就是连夫人了,可怎么她一副连夫人极护着她的语气?
盛长宁心思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看了眼叶氏,试探着开口道:“我现在倒是颇忧心姨娘,她昨日才被母亲关了禁闭……”
“你还关心她做什么?”
叶氏似有些不敢相信地叫道,“我来时听府上的婢子们嚼舌根,说那愉姨娘为着连欢嫁出去,好让你的嫁妆让姐姐快些盘点出来,她便不顾你跌落水中,硬是跑到你爹那儿哭了一通,还说什么不愿因为你而耽误连欢的婚事!真真是个没有心肝的东西!”
“也亏得你还想着她!现下连欢的亲事不过往后延了三日,原先,这府中诸多侍婢们都已被派到止清院中去了,可愉姨娘竟还不满足,竟将你房中的人也拨调了去!”
叶氏一边恨恨地道,又回过头来怜惜地看着盛长宁,“若不是你母亲发觉不对劲,来瞧了瞧你,指不定你有什么事儿,我们都要来得晚了……”
听着她这番义愤填膺的话,令盛长宁已经明白了,她面前的这位姨母,是那位连夫人的姊妹,才不是愉姨娘的亲戚。
可是……她只觉得又开始有些茫然起来了,她是愉姨娘所出的庶女,为何不仅连夫人怜惜她,甚至连夫人的姊妹也对她很是疼爱。
反倒是那位名义上是连夫人女儿的连欢……过得才像庶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