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僵持数天仍旧没有商量出一个合适的攻城之法,因为在吉安的心里,这里始终是他的家,他不愿意亲自攻破家门,这种无谓的坚持让不少人敢怒不敢言,毕竟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元吉还是那个头。
不过,没等他们再纠结下去,有一个人率先打破了局面。
周皇后以王朝第一代女帝的名义派使臣邀请吉安与两军对阵折中之地见面,可从旁带人,直言此次会面后,大战胜负便可立见分晓,很明显,双方都不想开战。
使臣的到来使得军中一片哗然,周皇后称帝了?一个女人居然也妄图像男子一般统领天下。一时间,口诛笔伐者数不胜数,只是,再怎么说,他们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周皇后才是这场战斗的主导者。
吉安虽疑惑,但还是痛快答应了,无论事实内情如何,光凭猜测谁也不知道能猜到什么程度,不若前去会一会她,只是,这次会面无法排除有其他的目的,随行所带之人须得好好考量。
赵武吉从使臣出现传递女帝信件再到离开始终没有说一个字,一张脸黑沉沉的,吉安以为他担心这是个骗局,便安慰道,“赵将军,你大可不必担心,此次会面所选之地于我们双方都是极为公平的,而且,对方说明了可以携带从旁之人,若您实在担心,就另外派一些人远远地跟着我和阿恒。”
赵恒也附和道,“父亲,既然对方也有意和平解决,我们又何必将其他无辜之人牵扯其中,而且,那周皇后既然能称帝,那假的元盛皇帝必然是被她解决了,这其中内情我们也必须弄清楚。”
赵武吉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这位周皇后既然敢明目张胆地约定这场会面,那她肯定是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赵恒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如果让他和元吉一同前去的话,说不准他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那他这么些年的隐忍尽数付诸东流了。
他蹭地站起来,看起来气的不轻,“不行,不能去,我们只剩这最后一座城池便可大功告成,你们以为她为何要选在这个时候提出战前会面,她肯定是挖好了坑等着你们往进跳,元吉是我们所有人的倚仗,如果他出了事,我们只会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可能。”
赵恒没想到父亲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而且也想不明白,既然父亲这么不赞成这次会面,那刚才使臣在的时候为何不阻拦,反而要在大家都在决定由那些人陪同元吉一同去会面的时候。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这一路走来,越是靠近京城父亲就越是焦躁,而且,他不止一次发现父亲总是望着元吉不知不觉就会陷入沉思,反应过来之后就会立刻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
父亲究竟瞒着自己什么事,他一直都怀疑为何先皇会那么巧在南阳城自家别苑庄子的密室里,真的会是如先皇所说,是父亲救了他,但是又不能杀了他以除痛苦,先皇又不愿伤人,只好造了间密室将人关起来?还是说,此中还有别样不能被他们所知道的内情。
吉安是头一次被赵武吉否决自己提出的建议,一直以来,这位母亲很是信任的郡王对他都很好,虽然自己所学不少纸上谈兵的做法是战场大忌,曾险些连累大军,但是他从没对自己有任何不敬,反而会不动声色地替自己解围。现在他却一反常态当众反驳自己,他有些羞窘更多的是难堪,而且很莫名其妙,他总觉得对方话里话外很逃避与父皇有任何牵扯的事。再加上母后与他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很可怕的猜想,难怪!难怪母后安之若素地接受了那个打入冷宫的圣旨还执意要将自己也带在身边,难怪,母后在接到他的密信后,立刻就带自己离开那个原以为永远也走不出去的皇宫。
赵武吉话出口就后悔了,他不该措辞如此急躁的,果然,只见吉安脸色难看地看着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他正想着该怎么化解这个尴尬的局面,却见忽然脸色大变,急急后退几步质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宫里的那个皇上不是我父皇?不,应该是你和我母后都知道那位皇帝是假冒的,所以,是因为什么让你们决定要行动的?你又为什么要母后把我送到你身边?”
这话一出,四座皆惊,赵恒先一步将一众人挥退,并悄悄嘱咐心腹偷偷盯着这些人,防止他们有什么举动。
人都清退后,赵恒看了眼互相僵持着的父亲和吉安默默地退了出去,顺便将门带上了。
他特意走远了些,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寒凉,难得夜里没有风,一轮明月静置空中,看着十分苍凉孤寂,一如这么多年的自己。
他忽然就不想理会这些事了,父亲瞒着自己的事,瞒着吉安的事,还有那位元盛皇帝的事,如果可以,他只想拥有一双翅膀立刻飞向南阳城去寻找夫人,然后寻个偏僻小山村过一过平淡夫妻的生活。
也不知夫人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费尽心力地为自己筹集军饷,每次只要军中收到无名物资,他就觉得像夫人来到自己身边一样,踏实,感动。
身后的门被人用力拉开了,然后重重地摔上,赵恒转身只见吉安垮着肩膀站在门前,胸膛还在起起伏伏,四目相对之间,他明显地感觉到吉安在躲闪自己的目光。
他顿了顿,还是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怎么样?谈妥了吗?明日……”
按照对父亲的了解,明日所有人都可以不去,唯独自己是肯定要去的。想到此,不知怎的忽然连客套话都说不出口了,他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对于父亲一直以来的冷情冷心心中也是痛的,可同时他也太清楚自己在父亲心里的地位,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不曾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