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休似是不经意地给她调整了一下发钗的位置,继而问道:“真的很生气吗,还是总不顺心如意?”
洛风华没理他的动作,也不答话,前头被暗卫带下去的老嬷嬷似乎挣扎得狠了,一只手从暗卫手中半挣扎了出去,押她下去的暗卫不耐烦地按住她的胳膊,手指握住她的肩膀,略略一用力,卸掉了她整条胳膊,同时另外一只手放开,卸掉了她的下巴,直接把声音卡死在喉咙里。
这一串的动作,迅速而残暴得令人不忍直视。
斐休顺着洛风华的视线看过去,看出了点东西,只是怕戳着洛风华可能许久前就被勾起的不悦,没有说出来。
洛风华瞅着暗卫和老嬷嬷的身影都不见,才转过来问道:“我对你的暗卫稍微调教了一二,有意见吗?”
斐休果断摇头,以他的记性眼力,自然早就看出来那个押着老嬷嬷的暗卫是暗佩,如今暗佩这幅样子,显然在一定程度上认同了洛风华,这件事不用说,光看暗佩对着洛风华无形之中的态度就可以明白,同样可以明白的是在洛风华筋脉重塑以后肯定对着这些暗卫都敲打了一遍。
如今站在斐休面前的洛风华,乌瞳微冷,长发泼墨,唇角的模样不笑也笑似的,木剑秀秀气气地挂在腰间像个摆设,依旧让他胆战心惊的是,她身上几乎不曾变过的,似有若无的妖娆气息。
因为疯狂危险而催生出的,称得上是狠辣放肆的气息。
斐休忽然意识到,她用他手里的势力而不培养自己的势力,绝对不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和合作,而是不在乎,她茕茕一人,孑然而立,懒得再去思索上那许多事情,她用最直截了当的手法处理和她母亲的关系,显然……已经不打算考虑后路和未来。
只是这么一想,斐休就觉得自己的呼吸一瞬间被扼住了一下,压下到喉间的复杂翻滚的情绪。
至少,至少她愿意调教那些暗卫一二,只要有这一二分的利用,他就能说服自己看见八九分的希望。
洛风华看着斐休的表情,以为他在为那些暗卫的事思索,低着眼睛道:“这些暗卫只是让他们暂时听从于我,以后不会有关碍的。”
这算是洛风华可以做到的底线了,以她的性子,肯这样坐出一个解释已是不易,事实上,她觉得属下能否忠心还是得看主子怎么教,到她用完了还回去,也该斐休自己再去操心去,肯说上这么一句,还是看在……洛风华沉默地看向地上一片凋零的枯叶,看在斐休对她的好,即使可能是装出来的,但是不容置疑的好。
从一开始见面,到后来数次相见,斐休的出现往往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上赶着她心情恶劣的时候蹦哒,但又何尝不是在纵容她情绪的发泄,恶言恶语,冷嘲热讽,她将自己压抑的不耐与厌恶倾到在并没有什么地方真正得罪她的斐休身上。
斐休此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花言巧语,巧言令色,一件正经事说出来都能被他装着无辜扯到千里开外,心思深沉的就差没把“包藏祸心”这几个字顶在脑门上了。
可是他还是在包容她,这件事即使冷心如她,也是不能拒绝地看见。
她的不满与恶意,终究抵不过他含笑一泯间,红尘紫意,不动于声的容纳,于是那些斩不断的三千烦恼,依旧可以归向山水迢迢,雨过天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