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着凉妃那张看了多年的脸,感到了深深的厌恶和厌倦,最后一丝理智提溜着,不让他立刻掐死这个女人,她假传了他的口谕,她的宫中私藏媚药,这些放在凉妃得宠时期都不能算是什么特别的大事,也是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爆出来,却是给皇帝的怒火上泼了油似的辣辣的。
然而还是那句话,内宫的事情,再怎么都是不可以暴露在外臣面前的,脏的臭的,自己结结实实地捂住,烂透了都不能摆在天下人面前让人笑话。
这种明明不关自己的事还要背锅的感觉着实令人不爽,尤其自己还是一国皇帝的时候就更是如此了。
皇帝知道洛平甫只是这么一说,并没有真的要自己给他什么交代的意思,勉强咬牙道:“只是……口谕而已,洛卿不必介怀。”
洛平甫低头恭敬应道:“如此臣便可以放心了。”
洛平甫就是要特意地再把这件事再提醒皇帝一遍,已经如此痛恨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因此就把凉妃五马分尸了,尤其是高家的事情最终还没有定论,前朝内宫都经不起再度折腾,明面上还是要凉妃把事情给立起来,但是这龃龉的针,自然是扎得越深越好,不然这皇帝看似生气,实则也是个耳根子软的,三言两语,以后被凉妃翻过来也不是稀罕事情。
事情还不到发作的时候,所以洛平甫一点都不着急,反正欠了洛风华的,慢慢地,连本带利,一点不差地都是要还回来的。
他们洛家,还容不得这样的羞辱和算计。
凉妃算是隐约地知道了皇帝生气的缘由了,没跟皇帝通一点风声就擅做主张,再加上如今自己扩大的权力,确是很容易让皇帝犯了疑心病,但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也是为了皇帝考虑吗?
把洛风华纳进了宫,得利的是她,但是当中也有皇帝一份。
如今看皇帝的反应,当中肯定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就事后解释一二就好了,凉妃觉得自己的内心还是委屈的,毕竟她这么做大多还是为了皇帝的意思考虑,再看洛风华,就觉得格外可恶了,要不是洛风华不肯乖乖配合,她何至于要使出这样的手段。
本来就是一个连自己母亲都不想要的女儿,她肯利用她都算是她的福气了,竟然如此不识抬举,皇帝虽然老了些,但是一国之君,哪里配不上她?
上赶着宁愿去西延那种穷乡僻壤和亲,都不愿意嫁给皇帝,果然是个见识浅短的,十有八九估摸着还是因为那个成王的容貌,她也就呵呵了,那种男子不说还有个红颜知己,就是没有,哪里能看得上洛风华这般的相貌身份?
再退一步,斐休那副样子,西延都觉得不详,真是不怕自己嫁过去就被克死呢。
“洛风华”低着头在洛平甫身后装沉默,她是庄家的暗卫,大约只知道自己要装的无知痴呆些,然后别在什么皇帝凉妃面前轻易暴露了,至于洛风华本人的性情,她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详细了解,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藏在洛平甫的身后,一方面装出了受惊的模样,一方面也减少了被拆穿的可能性。
凉妃勉强笑了笑,对着“洛风华”道:“本宫一时不小心了,可有伤到了什么地方?”
“洛风华”在洛平甫身后,小脑袋微不可见地摇了摇。
皇帝却皱眉看着已经站起来的凉妃,刚才凉妃才闹了那么一出,他可不敢再让她丢人了,道:“你先下去,梳洗干净了去,外臣面前尚是如此,也不怕丢了身份脸面。”
今时不同往日,皇帝对她的态度大有问题,刚才才惹得皇帝勃然不悦的凉妃不敢再说些什么,对着皇帝哀怨无辜似的一眼,弯了弯身子道:“臣妾告退。”
皇帝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洛平甫道:“内宫外臣不敢逗留,臣还请陛下让臣离宫。”
皇帝本来是要答应的,正要答应的一瞬间转眼看见了洛平甫身后露出一角衣服的洛风华,若有所思道:“怎么看见了凉妃,洛家小姐倒显得乖巧了不少?”
洛平甫镇定道:“珞儿……大多时候都是好的,这病也只是一时的,不再受惊了,也就慢慢得能转回来。”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洛风华”扯着他的袖子,轻声地,很安心地叫了一声:“爹爹。”
皇帝的眼睛眯了起来:“看起来却是如此,只是朕记得爱卿的女儿尚未出嫁,以后怕是要有所妨碍,不如召了御医过来诊治一二,或许也可以一劳永逸。”
皇帝从来都是个重度疑心病患者,在对凉妃生气完以后,又不得不开始洛风华病的真伪,因为只是那么一想,就觉得这病来得实在是有些奇怪了。
洛平甫答道:“珞儿的病倒是积年病了许久的了,臣也曾为她请过不少名医,只是说要好好调养了,避免惊吓就好。”
皇帝笑道:“是吗?”
所以这是拒绝他了?心中有鬼?
“不过,”洛平甫转头看着“洛风华”,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陛下对臣和臣的女儿如此关怀,自然是最好的,请宫中的御医来检查一二,也未尝不可,或许当真托了陛下的福,好了也未可知。”
洛平甫仿佛无心道:“臣也担心珞儿身上会不会再出其他什么问题。”
无言以对。
这是皇帝的第一想法,洛平甫这番话,顺便提醒了皇帝洛风华可能失去清白一事,在皇帝的心中,凉妃做了这件事的可能性远远大于没做的可能性,真要是在皇宫中就查出这样的事情,到时候就真是是着实难办了。
皇帝想到这一层,顿时道:“是朕考虑不周了,洛家小姐受到了惊吓,自然是应该先回府安顿情绪的,御医朕稍后会派去丞相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