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继试探着问道:“两位是洛夫人的……”
那个嬷嬷就道:“我们是大小姐的家里人,前来吊唁的,小姐死得这样不明不白的,老爷和夫人……”
晴绡眼见的她们说得越来越不像了,冷冷地打断道:“嬷嬷还请慎言!夫人如何岂是吾等下人可以多言的?许家多少也是清贵之门,嬷嬷还是不要做出什么有辱家风的事情,若是有什么事,还请亲自去找我家老爷才好。”
另一个嬷嬷就把眉头一挑,质问道:“这才住了几天,忙不迭就把我们送了出来,连小小姐的面都不曾见,还敢说什么要我们见姑爷小小姐?可怜我家小姐死得不清楚,都是你们这起小蹄子在当中教唆,我可是听说了,夫人在世的时候,就是你们这帮贱蹄子挑唆了小姐和小小姐之间的情分,安得什么坏心肠,如今还有什么说道?”
她们在里头的时候,估计看着人多没敢说些什么,如今当着上官继的面可就无所顾忌了,仗着晴绡一个人也辩解不了什么,说起话来又快又难听。
晴绡被这样红口白牙地抢白了一顿,当真是怒了,尤其是真的当着上官继的面,上官继是外人,这样落洛家的面子,可是她还不能和她们高声分辨,一来她并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二来即使说清楚了,纠缠的时间长了,别人看来也是不清楚的。
晴绡拉了脸子对上官继道:“这里还算是内院,姑爷有什么事情还请到外头找老爷去。”
上官继眼见的自己一个外人站在这儿也不像样子,虽然如今听起来算是半个“内人”了,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要拿捏着分寸,而且这两个嬷嬷话说的内涵颇为丰富,他见好就收,回去再多打听看看。
当下对着晴绡道:“可是在下冒失叨扰了,只是路过想前来吊唁一下夫人而已。”
这才新婚第一天,去哪里不好偏偏来洛府,当真是吃饱了撑的,
但他都这样说了,听起来也是一片心意,晴绡只能道:“姑爷有心了。”
两个嬷嬷上上下下打量着上官继的目光犹自不肯松懈,上官继视若无睹,临走前,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身对着她们行了一礼,笑道:“在下是洛家的新姑爷,娶的是洛家二小姐洛琬。”
说完的一瞬间,他清楚地看见了两个嬷嬷脸上的震惊错愕,和晴绡脸上带有愠怒的不自在。
洛家对外从来都只有一个女儿,忽然冒出来这个洛琬,上官继在被赐婚的欣喜过后就是深深的怀疑,两个女儿,没道理只捧着一个而忽略另一个的道理,即使是庶出也不应该,如今就是这么一来洛家,果然就瞅见了端倪。
上官继一走,听见身后两个嬷嬷用挺大的声音道:“我们要去见洛相爷,小姐死了,竟然能冒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二小姐来,哪门子的姑爷,哪门子的二小姐?”
就连许家都不知道的存在,看来晴宛的身份着实存疑,而这个女人如今成了他枕边人的女人,到底是个凤凰,还是只山鸡?
晴绡被这两家骤然撞见的场景弄得相当有些无措和不爽,虽然洛风华没说,可是她做丫头的却是要把嘴管严实了。
晴宛算哪门子的二小姐?
当然不算,就是洛风华身边的一个丫头而已,偏偏她不能说,不过看样子左右也瞒不了上官继多久,要是晴宛提前跟上官继说了,上官继也原谅了,那就罢了,要是晴宛自己不跟上官继坦白,上官继到时候恐怕对着她不会有什么好脸子的。
以为自己娶到的小姐,实际就是个丫头,放在谁身上都不免有些心意难平、上当受骗的感觉,她现在只能希望晴宛和上官继的感情不错,上官继对她不至于翻脸。
晴宛一朝飞上枝头变小姐,还能嫁给一个尚书当正室,讲出去就是正儿八经的尚书夫人,府里多少下人羡慕不已,晴舒显见的是一股子酸味,原本她和晴宛是差不离的身份,一下子就是这样天差地别,连对上洛风华都有些不是滋味了,如今想来,有句话叫做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她还是不奢求这些的好。
她原本就是被安插在洛府里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后来听了吩咐跟了洛风华,先是二等丫头,如今成了大丫头,一来不必胆战心惊,她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二来俸钱拿的多,她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所以她如今对洛风华已经是忠心耿耿,没别的所求了。
上官继到了外头,跟小厮通报了身份,前来接他的是洛继平,上官继口上和他寒暄了两句,上下打量了一下洛继平。
如今这样的天气,洛继平披麻戴孝,那白衣孝服上头粗糙得可以看见针线眼,风一吹就呼呼地灌着,冻得他嘴唇发紫,而长时间地跪着,使他走路的步伐踉跄,但他神态还是端庄得很,和上官继相互见过了以后,就领着他去上了两炷香。
上官继觉得这就是一傻子,本来就不是洛平甫的亲生儿子,更和许仪如没有半分关系,如今这样披麻戴孝,就是把自己冻成了狗,洛平甫也不可能让他继承洛家,这样上心作甚?没看见就是亲生女儿的洛风华都借着生病的名义推脱了这种苦差。
洛继平却显然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自己既然是由洛平甫抚养长大的,名分上也是洛平甫的儿子,那么许仪如自然是他母亲,母亲过世,他为她披麻戴孝,不论天气什么的,那都是应该的。
至于洛风华,他也去看了一眼,生病得整个人都感觉脱了相,尤其身上眉宇间那点深刻的悲怆嘲讽,她自己不觉得,倒是让他看了都觉得心疼,那么戴孝不戴孝的,心意如此,他自然不会说什么。